在东方,给女人化妆描眉被称为“闺房之乐”,一个正派的女人不会把自己晨起梳妆的样子给丈夫之外的男人看的,卢梭自己也写了没有接受过这种招待,从一开始杜宾夫人就在释放错误的信号。
小杜宾先生忽然暗示卢梭,杜宾夫人嫌他去看她太频繁,请他以后别再去了。
这两个人的心思很复杂,并且还很阴暗,也许并不是每个巴黎人都是这样的,但他们代表了一种上流社会的风气,工于心计,表面的富丽堂皇下是腐烂的躯体和扭曲的灵魂,欺负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年轻人不会让他们显得高人一等,他们的丑事反而被卢梭记录下来“流芳百世”了。
巴黎的脏不只是卫生脏乱,还有人心脏乱,卢梭第二年就离开了巴黎,去了威尼斯法国大使馆,给蒙太居伯爵当秘书。
也许杜宾夫人的这段过往让他对所谓“美貌与智慧并存”的贵族女性看透了,他真正的爱人乌德托伯爵夫人根本说不上美,脸上还有麻子,皮肤又不细腻,眼睛近视,眼形有点太圆,尽管如此,她却显得年轻,容貌又活泼,又温柔,老是亲亲热热的。一头乌黑的长发天然卷曲,一直拖到膝湾,身材娇小玲珑,一举一动都显得又笨拙,又有风韵,她的秉性极自然,又极隽雅,愉快,轻率和天真在她的身上结合得非常巧妙。它有的是那种讨人喜欢的妙语,不假思索,有时竟夺口而出,她多才多艺,会弹钢琴,舞跳的很好,还能写几句相当漂亮的小诗,至于她的性格,简直是天使一般,心肠好是她的基础,而除了谨慎与坚强以外,她一切美德都兼而有之,特别在为人方面,她是那么可靠,在社交方面又是那么忠诚,纵然是她的仇敌,做事也不瞒她。
除了女人拜金,男人还恨女人有事情瞒着他,尤其是“社交”方面的问题。
乌德托伯爵夫人不能对任何人掩饰她心里所想的事,甚至不能抑制她的任何感情,卢梭深信她就是在丈夫面前也谈她的情人,正如她在朋友面前,熟人面前,所有的人面前都谈她的情人一样。
乌德托伯爵夫人不爱乌德托伯爵,他们是包办婚姻,她的情人是圣朗拜尔先生,圣朗拜尔先生正在服役,他是个军人,同时也是个诗人。
乌德托夫人喜欢步行,卢梭也一样,所以他们在迷人的景色中做长时间的散步,有时卢梭能拥抱她。但仅此而已。卢梭差不多天天都去看他,他们时常先面对面的用过晚餐,然后两人到树丛深处,在那月光之下,经过两小时最热烈最缠绵的私语之后,她又在半夜里离开树丛和朋友的怀抱。
那时候卢梭四十二岁了,不像三十岁时那么年轻,思想成熟了很多,他也和一个他不爱的女人结婚了。
他认为不要讨一个太有才华的女人做妻子外,还应当避免讨一个花容月貌的女人做妻子,杜宾夫人两样兼备,他最后找的女人是一个旅店的洗衣女仆,她为卢梭生了五个孩子,三个都在卢梭的要求下遗弃了。
他给妻子的不是完整的爱,至少不是完整的爱,那部分对女性带着崇拜和敬仰的爱他给了贵族女性,尤其是乌德托夫人,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有三个多月。两个人也没有隐瞒大家。卢梭说,这种亲密关系并不属于需要保密的那一类。
但这样的关系,乌德托夫人的情人知不知道呢?乌德托夫人说:“我恐怕你的痴情把我一辈子的安宁都葬送掉了,有人告诉圣朗拜尔了,但是讲的不是实情,幸而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一点也没有瞒他,在给他的信上尽讲起你,就如我的心里充满了你一样,我只向他瞒住了你那种糊涂的爱情,我原是想医好你这种爱情的,我看出他是把你的爱情当做我的一个罪过的。”
波莫娜能感觉到,伯爵夫人对卢梭也动情了,但是卢梭是个读书人,他能抄写乐谱却不能拿起火绳枪决斗,后来圣朗拜尔从部队回来了,他和乌德托夫人一起到退隐庐,要卢梭请他们吃饭,卢梭高兴的接待了他们。
情敌碰上了,几个能友好相处的,但卢梭却很热情得祝福他们,好像伯爵夫人和她的儿子情夫才是真正的夫妻。
圣朗拜尔表现得十分正派得体,卢梭自认为自己没有多大错,他辩解说,是我主动追求他的情妇吗?不是他自己打发她到我这里来的吗?不是她来找我的吗?我能够避免接待她吗?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他处于我的位置,他也会和我一样行事,或许还更坏。乌德托夫人始终是个女人,如果她对一个胆子更大的男人,可能就很难坚持操守了。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始终不越雷池一步,算是很难能可贵的了。
但卢梭也承认,虽然自己在内心深处做了个相当光彩的辩解,但反驳他的表面现象太多了,所以他在圣朗拜尔面前,他无法克服的羞涩使他有点像一个罪人,而圣朗拜尔,也利用他的这种羞涩,叫他难堪。比如有一次,他把写给伏尔泰的那封信读给他听,圣朗拜尔在他正念的时候竟然睡着了,而他竟然不敢中断朗读。
法国人用他的思想来做大革命的启蒙运动,难怪会成为乳酪法国。
如果他真的爱一个女人,就该鼓起勇气和竞争对手去竞争,而不是隐藏自己的意图。
但这就是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