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人找到了。”罗廷旭匆匆赶到书房回话。
“在哪?”寥寥数笔宣纸上绽放一朵娇红,洗笔空档问道。
罗廷旭擦了擦额头,天气有些冷,可他却忙出一身汗:“山中。”
“活着吗?”立笔点蕊。
“活着,就是流血过多,又一夜在外,发烧昏迷了。”罗廷旭等着桦绱吩咐。
“请个郎中,给瞧瞧。”题字,盖上印章。
“啊?”罗廷旭以为听错了。
“送去州府衙。”她可不平白吃这哑巴亏,入了她府邸劫走人,若不有所警示,当这是大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拿开纸镇,将画拾起放在一旁:“让侍卫们下去休息,忙了一夜,都累了。所以这审犯人的活还是留给专业的人做吧!”
有个人倒是该见一见了。
今日傍晚气温骤降,又起了狂风,吹得竹叶哗啦啦直响。路上行人衣衫吹走了形,难保整齐从容。
书房中,桦绱坐在交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立在前方的年轻男子许久,他正拱手行礼,手腕上一串麒麟眼菩提手串的穗头正轻轻晃悠。等那穗头不动了,才出言说道:“陆二公子,没什么要说的吗?”
陆二公子,其实桦绱对于他的这个称谓不太合适的,特别是桦绱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刻意加重。
这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去看陆珣郢,她知道陆家二公子与长公子陆延讯不同,后者就是个妥妥的二世祖!比凶狠残忍赛不过廖公子,比纨绔比不上王公子,陆家后人都如大公子陆延讯那样儿,陆家没几年就自个儿垮了、败了。
听说,陆大人给这二公子原是定了门亲,可是新娘子进门没几日就病故了,好像是伤寒,病突然又凶猛。她儿时听李乾成说过这人身世,有些坎坷。不受陆家重视,比不上陆延讯好命,今日一切都是他努力出来的。至于司马一职,因陆氏这背景他得以升迁如此迅速,但也是正经科举出身。他的胞妹是陆妃,算起来还是皇亲国戚。
“是微臣命守城卫兵开的城门。”懒得去遮掩,直视首座上的女子,她消瘦许多,与儿时比,但眼神依旧清澈。
她不了解他的脾性,但自然不是栾兴业之流,那么好摆布,可是他今日的举动有些令她看不透,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
“为什么?陆公子。”桦绱追问,因风大,关了窗,燃起好几盏花灯,两个影子斜照在墙上,半天不见动一动。
“。。。”陆珣郢并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桦绱,没有慌张失措或目光躲闪。
桦绱胳膊肘支在扶手上,将身体侧向一边,声音透着清冷:“怎么,问陆公子问不出来,那本宫该问问陆大人,为什么?”桦绱目露讽刺。
“微臣是朝廷官员。”陆大人淡声说了句。
“大人觉得称谓不合适,是,你是袁州司马,朝廷官员。但不是本宫忘了,是陆大人忘了!”声音轻泠,似水如歌。语气突然变得凌厉冷硬:“偌若大人记得自个儿是个官员就不会忘记制度夜开城门,不会不顾百姓安危!是什么命令?什么人令陆大人忘却了本职?”
“难道,陆大人不该给百姓一个交代吗?”桦绱站起身,双眉紧蹙,黑白分明的眼眸紧紧盯视追问。
他攥了攥拳头,眼中有隐忍和无奈,却终究没说什么,一撩长袍,跪下身来:“微臣失职,甘愿领罚。”神情依旧平淡,不争不辩。
他不说,她就猜不到吗?皇城中能指挥得动内廷暗卫的有几人!他皇叔要做直接命黑羽卫做了,干净无痕迹。就如同王家嫡子一般,岂会让你寻着。若真是有那样一日,皇叔命人来夺小葳璟,那朝堂局势一定大变,预示着惊涛骇浪、波诡云谲的骇人场面。
陆太后的心思她大约能猜透,估计谁都会想到,这也是最担忧的局面。陆太后是明皇册立的继后,但不是元后,不是天家嫡母,原配贤仁皇后是桦绱、朝歌的亲祖母,仙逝多年了。如今的太后身下有嫡子,是已经成年的泾王,且还有了子嗣。二叔会想不到这潜在的危机?还是百官想不到昔日将会发生的朝堂局面?
她回长安的时候就亲眼见着一次陆后派人要将小葳璟劫走,还是她拦下的。七叔也说过,太后派人多次到泾王府要人,说想孙儿。想不想先不说,这方式真不是个合适做法,那孩子才多大,也不怕伤着吓傻了。陆太后将小世子接进皇宫万一杵到天家龙目,就不怕孩子会有危险吗?杀个成年男子许费些力气,可是要想个小娃娃夭折,实在是太容易了!
“一群暗卫夜潜本宫府邸,劫走世子,陆大人觉得这合适吗?你当真没私心?若没有,何必包庇?翻墙而入皆是贼,陆大人做了帮凶,就得给本宫个交代。吾可以不追问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本就是从小习得的本领,这有什么难的。”他们这些皇家士族出身的人若真天真无邪,是活不到成年的。
“陆大人自己去齐大人那领罚吧!”齐域是袁州的刺史,陆大人的上封。惩戒自然不能越过最高行政长官由她代之,这不和规矩。
桦绱不再看他,摊开新的宣纸,用纸镇将纸张压平整,拾起笔蘸墨。
“好。”他应下,起身却未离开,问了句:“殿下,为何一定要硬碰硬。”
“逃避、视而不见吾做不到。”桦绱落笔拉直杆,竹竿跃然纸上,笔直挺拔。
“若是殿下错了呢?昔日的事皆已盖棺定论,尘埃落定。”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