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生在宫廷,五岁懂得母凭子贵的道理,八岁看清黑暗的后宫,十一岁接受母妃亡故的消息,也知道那是阴谋。后来的十三岁,十五岁,眼睁睁看着宫里许多嫔妃无辜惨死,长长的宫道上,几乎站满了鬼魂,甚至挤不下了……”
“若我是一位知书达理,克恭克顺令父皇喜欢的公主,可能也活不到现在。”
卫韵才发现,原来不分高低不分贵贱,每一个人都有苦衷。
主仆俩相互倾吐伤心事,感情也增进不少。
后来不知怎么的,长公主求当今皇上赐婚,她要嫁给一个平平无奇的酸小伙儿,那个人叫戚建。
可那人明明不喜欢她,只是惧怕她的地位。
出嫁前夕,长公主没有带卫韵一同去戚家,反而把她一个人宣到公主府去伺候。
府里没有主子,伺候的不过是一个环境罢了。
再后来,长公主因病暴毙。
至于其中缘由,卫韵不得而知。
在五年前,不知从哪里传出一封血书,卫韵才得知原来她是假死,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人禁锢在某个黑暗地方。
了无音信。
血书恐怕是她的心腹费了很多力气才带出来,卫韵不敢怠慢,可当时的淮安城中没有一个人是长公主的旧人。
她的女儿还小,萧景也在漠北,至于皇上……宫廷之人,无法信任。
然后卫韵慢慢忍着,悄悄谋算着,终于在尚太师身上找到门路。
纵使七月末的天气依旧炎热,床榻上的被子也沉重无比,戚玉仍是手脚冰冷,连胸腔中那颗跳动的滚烫的心,也好像冷了。
金霓还在身前,她的面容她的声音是那般清晰。
根本不是做梦。
既然不是梦,为什么会觉得不真实?
“你是说,我的亲生母亲被人囚禁了?明明不是的,我亲眼看着她下葬的……父亲说她生病了,大夫来检查过,她是因病而亡的!”
“你还小,很多事情只看到表面。大夫把脉你从头到尾亲自守着吗?下葬过后确定无人去挖她的新坟吗?还有很多很多,你根本想象不到。”金霓那张脸在此时艳美的可怕,红唇清晰吐出后面的话,“长公主曾经有一本手记,记录了出嫁前在后宫中所有的见闻。你应当知道吧?”
怎么连她也知道?戚玉一时不知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万一今日所言有假,手记的事情岂不是瞒不住了?
上面关乎宫中人物,一旦泄露影响之大恐会危及整个朝政。
正因为如此,戚玉才怕,怕有一天会被世人知晓。
金霓问:“当年我守着长公主,亲眼看她写下每一个字。你不用遮遮掩掩的,我只是想告诉你,长公主写下的每一件事实,都想要来日公布于众。”
戚玉提高警惕,她不信,“你为何知道她的心思?”
金霓眸子很深,让人捉摸不透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就凭长公主的生母死于非命,就凭长公主她不甘心。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嫁给戚建以后,她仍旧保持写手记的习惯,应该记录了关于萧景来历的内戚玉一惊,“东西在我这,但是不能交给任何人。还有,我不管你跟亡母到底是什么关系,若再敢编排她,绝不会轻饶你。”
可若她说的都是真的……
“呵。”眼前人轻蔑一笑,“长公主若不是为了保命,怎么会随随便便嫁人,然后生下你?”
戚玉尤其震惊,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攥紧被角问:“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金霓翩翩理了下耳边的发,敌意尤其明显。
“当年若不是宫中有人要谋害她,如何会落到随随便便找人成亲的局面?还要装出一副很喜欢戚建的样子,真是可笑……”
“我不许你这样说!”她忽然从床上跳下来,不顾衣衫不整,也不顾蓬头垢面,大叫道:“你有什么证据侮辱我的父亲母亲?”
在外面院中听到声响的萧景以为动起手来,猛地推开房门冲进来,正好错愕跟戚玉对上。
金霓回头看他,满不在乎说了一句:“你看好的女子,也不过如此。”
紧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去。
房门吱呀响着随后轻轻关上,见她无事,萧景松了口气。
金霓说话很直,再加上此事本就刻不容缓,更没有专门的时间给戚玉缓解情绪。
谁都知道她很难接受。
萧景提步到她身边,小小的人儿垂着脑袋不说话,他的手轻轻搭在小肩膀上,才发现居然在微微颤抖。
哭了吗?
他没敢问,只用温热宽厚的臂膀将她拥入怀中,那是一种坚定的温柔的力量,默默围绕着她。
眼泪顿时如决提般崩溃而出,戚玉好不容易缓缓稳住的情绪又坚守不住。
她扬着哭腔断断续续问:“当年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是她心甘情愿生下来的女儿吗?”
萧景轻轻抚摸她的后脑勺,温柔抚顺手缝间丝滑的秀发,呢喃安慰说:“怎么会呢?你还真当金霓讲的话都是真的吗?”
戚玉顿时仰起头眼泪巴巴看着他:“不是吗?”
他宽慰一笑,像极了九天之上的闪烁银河。
那是第一次,戚玉觉得他很迷人。
“有些话是真的,但是你要清清楚楚记住,你的母亲十月怀胎充满期待生下了你,你是她留在这世间最后的念想。”
“可金霓夫人说母亲没有死……”
一时间他有些发愣,却也觉得无所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