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两人进了里屋。
谢老夫人此时正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块紫色的方块布,在细细擦拭着一张相框。
觉察到有人进来时,则轻轻抹掉眼角的湿润,把相框放下了,倒盖在红木桌上。
“小蜜和小余来啦?”
“外婆!”两人齐齐叫出声。
“过来这边坐。”
谢老夫人吃力地起身,两人急忙上前把她扶住,一个扶左肩,一个扶右肩。
“外婆,您就别起来了,我们自己会找位置坐。”
沈蜜外婆年轻时是江南一代的才女佳人,和谢家外公相识相知相爱,一生中三次当母亲,长女远嫁南城,教师,而次子是她这辈子最最骄傲的伤痛……
谢家喜临封辰玉。
所以给他起名谢临瑃。
明明是出自书香门第,自小却更喜欢舞枪弄棍,十八岁时更是偷偷瞒着家里人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当有关领导人到谢家筛查家底是否清白时,谢家人才惊觉他已经报名参了军,自此,谢家少了一名温雅书生,多了一名英姿飒爽的军人。
后来,谢临瑃随所在的连队去了中缅边界,常年驻扎在那里。
一年难见爱子面,夜夜思念年渐深,谢家孤母白发现,再见已是阴阳隔。
当噩耗传来,谢老夫人当场晕厥,人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世间常见小人送长辈,哪有多少白发人送黑发人?
谢临瑃啊谢临瑃,失去你的伤痛,终究是由一个老人苦苦撑起。
宋余看着倒贴在桌子上的相框,却没有勇气捡起,她怕,她一个轻微的举动足以能让一个老人再次潸然泪下。
做为军人家属,比起眼前的老人,她是幸运的,宋德洲虽然不常回来,但至少给了周泱泱一个完整的家。
“外婆,我们这趟要回南城了,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宋余觉得,老人家长年忧伤终究是对身体不好,如果愿意去南城,这个假期她都会好好陪着,和老人家一起走出心里的阴霾。
“小余有心,外婆年岁大,去不了啦!”谢老夫人婉拒了她的好意。
“外婆,您真的不想去南城吗?我们都好想念您!”
“不去不去,你们的心意外婆心领了,呵呵。”她是一个已经一只脚迈进棺材里的老人,再也没有年轻时的毅力,她只想守在这个家里,陪着她的瑃儿。
瑃儿,终究是……
老人对儿子的思念再次汹涌而来,她颤巍巍地捡起相框,伸出长满皱褶的手,轻轻抚摸着相片里的人。
一遍一遍抚摸,嘴里呢喃着:“瑃儿,你外甥女今天回来看我这个老人家,你可还知道?不,你不知道的……”
宋余和沈蜜对视了一眼,心里的悲痛蔓延。
世人皆知,磨砺百千炼成钢,壮志男儿战沙场。
却不知道,为国尽孝终归去,白发老母愁断肠。
但是,等等?
相框里面带微笑的年轻男人好生面熟?
似乎在哪见过?
宋余眼尖地扫过老人家掌中的相框,谢小舅舅长得眉清目秀仪表堂堂,是一个容貌很好看的男子,她越看越是喜从心中来,她想起来了,这个人她在不久之前就见过!
“外婆,小舅舅他,活过来了,不,不是,他可能没死!对,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