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小姐生的真是小巧别致,虽是在盛京出生长大的,到底还是一派江南小家碧玉的模样。”
“毕竟家父是地地道道的云梦人。”
听着这合礼的回答,房妈妈彻底是相信,她家小姐落水后被水神相救,还治好了脑子。
除此之外,韩云兮并没有多说话,她并不是害怕她的一言一行被旁人耻笑了,而是,她已然是累极了,就差倒头就睡。可是听鹿管家的意思,她还是要先见过她的大伯父大伯母的。
他们一家都等了韩云兮很久。
韩云兮在郡府管事娘子的带领下,穿过石刻,又是一道圆形石拱桥门。穿了圆形拱桥门,两侧分别两个回廊,但是她被领着走的,却是正中间的石板路。
碧瓦灰墙下是流水淙淙,回廊下多是石刻木雕,奇珍异木被很别致的放在于石墙上凿开的小洞里,鹅卵石子铺就的小道走起来格外舒服。绯色的霞光拉长的众人的身影,空气中似乎有些香香甜甜的味道很清冽。
云梦的大宅府邸,和她在盛京韩家见到的差别太大,除了石刻一模一样,其余的大多都是朱雕玉砌,奢侈华美,富丽堂皇,而堂堂郡府的,却是如此古朴写意的画风。
韩云兮莫名想念那个三天的时间里一直拉着自己哭哭啼啼的娘亲,还有那个嘴上说着她又惹祸了,但是却把他送到他的大伯府上,这用意,很明显。
他这是将女儿托付给亲哥哥照料。
倒也不至于鼻子酸,韩云兮心里空落落的,她没想到,打了那个欺骗原主感情的人渣,逞一时之快后,却要被寄到别人家养。
好不容易走完,前面又是一个圆扇木门,共两层。
韩云兮看着,欲言又止。
那个管事娘子总是一脸笑意,十分和煦,“云梦木构石雕多呈圆形,和盛京景筑多方形不同。”
“饶是如此,受教了。”韩云兮微微道,脸色不由得有些僵。
难道说我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哈哈哈哈——”那娘子突然掩着面轻笑了起来,“小姐莫慌,这是云梦韩家,不是盛京韩家,小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来了这,小姐仍旧是小姐,没有堂的亲的之分。这话啊,在小姐进门之前,家主都已经对府上仆从发过话了。”
“既是如此,那云兮就先谢过大伯父了。”韩云兮一直紧捏的帕子还是未松开,寄人篱下,便是寄人篱下。她不可造次。何况现在大伯一家子的脾性,除了韩聿离,他还都不清楚。
她突然好怀念以前自己的开心果,她可不像现在的自己这样思忖这么多。
那娘子听了,只觉得这韩云兮并不是旁人谣传的那样痴呆愚蠢疯癫的模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咕噜噜的转。她听算命先生说过,这种眼睛转的快的人,脑瓜子灵光的很,极聪明。
怎么谣言,却把云兮小姐说的和智障孩童一样——
韩云兮终于被领到正厅,一群女婢早已经面带桃花捧着铜制脸盆候在了门前。
“见过堂小姐。”
韩云兮轻启朱唇,“起来吧。”
“来吧,脱吧。”韩云兮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她们拐进了房间,而后被一只只小巧玲珑手给剥了个干净。
接下来,焚香、沐浴、更衣、梳妆……
一应俱全,东风也早备好。
空阔宽敞的大厅里,一只足以容纳八人的木桌早已摆放好。
坐在上座的,自然是这个家年龄最大的。他头发花白,白须冉长,脸上皱纹横生,但是那双眼睛却烁矍有神,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脸上搁置的笑意洋洋。好在穿着一身深蓝色袍子,这才显出他在这个家庭的无上地位和资深阅历。
他有些焦急的张望着大厅前方,天色已经变黑,压了下来。“唉,怎么还不来?”
“父亲莫急,儿媳已经命人先带云兮去沐浴更衣了。舟车劳顿的,今天又折腾了一天,必得先洗洗。”
虞黛雪知道韩老爷子等待韩云兮的焦躁心情,所以特地穿着一身淡青色滚雪细纱薄罩,内里则是清晰可见的白底上印有青色莲花的襦裙。虽年至三十八,却依旧清丽动人,甚至不见少妇的风韵,却有一派江南未出阁的闺秀之范。
韩守正则穿着那身十年不换的深黑色冕服,微微喝了一口清茶。那张严肃的脸上,早已皱出了和他发妻的年纪不相符的皱纹。
这里面,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一个十五岁豆蔻少女,她穿着绿色纱裙,一双藏着星星的眼睛一直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
韩婉兮饿得就差咬手了。
“人老了——耐不住了。”韩老爷子坐在上座,莫名一叹气。
饿啊——
所有人都饿了。
韩老爷子这么大年纪,本就一日三餐马虎不得,而今却饿到了现在。
“聿离,你怎么办事的!”韩守正那双眉头绞了起来。整个偏厅里一时间阴云密布,甚至还带着几分恐怖的意味,“让你接个人你都能接一整天,真不知道你一天天的除了骑马射箭还会做什么事!”
韩聿离听了,背后的汗毛竖起。他抖了抖眉,赶紧赔罪,“爹,儿子错了,儿子下次再也不敢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等老爷子我走了你再摆你那一家之主的威风。”韩老爷子,最爱的是他那莫名其妙被先帝拉去盛京再也没回来过的二儿子,可是身边最宠爱的,就是韩聿离。
韩老爷子发话不轻不重的,却气的韩守正脸上一块青,一块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