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在定州的时候,我就觉得皇上没有杀意。前日在燕王府,我看他挺真情的。更何况,他再不在依仗你,就得孤身一人对战一朝的官员。要是朝堂生变,那就不单单是你们赵家的事了。”
“是啊”八王长长地出了口气,“许是平时虚情假意看多了。遇上皇上真情一回,我倒是没你看得清了。”
八王见云龙没有别的话,又问:“假如我今天真有不测,你会把兵士藏在哪儿”
云龙笑道:“我哪里会有兵那块兵符”
说到兵符,云龙的笑容像被吹风吹散了,他默默望着车外一时,缓缓道:“我爹说,那块兵符要紧的时候用一次就够了。要是平常时时惦记着,倒成了祸害。”
八王惭愧自己远没有一个看似大老粗的呼延王爷看到明白。他最近屡次提起他明白呼延王爷借云龙之口提醒他的好意,刚要说话,又听云龙兀自道:
“当初咱们去五台山的时候,我爹说:等战争平息了,咱们把这玉符送给紫冰当聘礼。整个呼延王府没有比这更贵重的了。”
八王吃了一惊:“送给紫冰”
“是。咱们去和议的时候,我把它压在紫冰枕头下边了。”云龙回过头望了望八王,道:“紫冰出事后,我暗中问过方丈、问过智痴师叔、问过无忧,没有人提起那块玉。”
云龙眉心微颤:“或许,他们根本不知道有那块玉。”
许久,八王难以置信,又怀着微薄的希望吐出一句话:“你是说紫冰还在”
“我不知道。”
事后八王又派人去五台山打听,依然是丝毫没有紫冰的消息。那点微弱的希望又像是海市蜃楼一样美丽却不可及。八王若有所失,踱步到清逸斋去看看。谁知门竟然开着。
当初为了不让紫云触景生情,八王让人封了清逸斋。后来随着紫云想开解了封,清逸斋却不允许人随便进入。即使麟儿来玩,紫云也是小心谨慎地生怕孩子弄乱了紫冰的东西。
是谁这样大胆随意进入清逸斋八王一把推开半掩的门,见屏风中透出一个小小的人影。八王快步走进去,见一个小姑娘跪在椅子上,往瓶里插花。
“你做什么”八王厉声问。
“呀”小姑娘惊叫了一声,回头见是八王,脆生生道:“我给屋里添点花香。”
“不知道这屋子不让人随便进吗”
“我没随便进啊。”这孩子约莫只有**岁,还不大懂看人脸色,只自顾自地插好,洋洋自得地捧起来给八王看:“你看,好看不好看”
这样欢脱的童声,这样娇嫩的花枝,八王的怒气无形中消散了,问道:“谁让你弄的”
小姑娘从椅子上下来,道:“听人说紫冰姑娘上天作了玉兰花神。其实各花神都是相通的,不管什么花的讯息,都能传到。姑娘要是知道了,自然就会回来的。”
做花神,这本是当初陈妈妈编出来安慰紫云的。没成想在丫鬟婆子中间竟传开了。八王等还是愿意相信紫冰还活着,什么花神什么花仙,都比不上自己的妹妹在身边来的实在。听到这些无稽之谈,八王微微愠怒。
小姑娘少不更事,并没察觉,只管信口来说:“花语最解人情的。人情可以借着花香传几千里几万里,凭你隔着山隔着海,都能传递过去。紫冰姑娘接到讯息,才会回来的。再说了,屋里有花了才能有生机,有人气。等姑娘回来了,也喜欢屋里有些花香。”
八王不觉地露出微笑。旁人说起不过是曲意逢迎,可今天从小姑娘嘴里说出来却是情真意切她从心底就认定紫冰能回来。八王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孩子”
小姑娘刚要回答,听见屋外有人急匆匆、气喘喘地叫:“荷香”
小姑娘答应着,笑说:“不用我说,王爷也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
八王微微笑着向外看去。祺瑞领着一个人赶来。那人在廊下跪下道:“花匠陈老四给王爷赔罪。我家丫头不懂事,坏了规矩。”
八王并未怪罪,背着手走出房门,指着廊前的竹子说:“这竹子都稀疏了,你往北边补种些。”
“没用的”
陈老四本来想八王不怪罪就心中念佛了,谁知自己的女儿竟冒出句这话,忙喝道:“住口你懂什么”
“没人比我更懂这些花草树木了。”
陈老四刚要上手拉住荷香。八王却饶有兴趣地问:“荷香,你倒说说为什么没用。”
“王爷不知道。这花木就像是我们吃饭一样,有的爱吃甜的,有的爱吃咸的。它们有的喜阴,有的喜阳。太阳从南边照过来,这竹子为了吸取养分,自然会拼着劲地往南边长。再补种,他们也照样是往南边长,要不它们吃不饱。”
“那桃树怎么不见它们往南边移”八王指着一旁的桃树故意追问。
荷香歪着头看了看,道:“竹茎软,没有腰,自然就会偏移。那桃树是木本的,就不会了。”
“那你说种什么树好”
荷香嘟着嘴看了一圈:“不知道。”
陈老四忙道:“王爷,丫头不知深浅王爷赎罪。”
“那就种玉兰吧。陈老四,明年我要看到花开。”说完八王转身离开了。
听到身后陈老四埋怨女儿:“你就会给你爹找事儿。玉兰是南方的树,不易种看明年交不了差,王爷怎么罚”
八王心中竟有小孩子恶作剧般的愉悦。或者是小孩子荷香的话给了他美好的希冀,就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