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时,夏羽寒觉得,自己好像忘掉了最重要的事。

遥久遥久,再也想不起来。

她最珍贵的记忆,遗失在古梦中。

夏羽寒伸手摩搓自己的太阳穴,又曲起拇指,从脸侧到后颈,顺著酸疼的点一路按下,最后停留在风池穴上。

依旧想不起来,只好放弃了。

今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所有的黑暗与邪恶,被初升的朝阳一照,彷佛冰消雪融,船过水无痕。

她揉揉酸涩的眼睛,回望整个旅馆房间。

这房间除了她以外,没有第二人了,却有别的存在。

一只小虎斑猫跃至夏羽寒的床边,歪身露出雪白的肚皮喵喵叫,试图引诱夏羽寒跟它的喵掌缠斗。

那只猫胖嘟嘟的,被喂养的很肥美。

但它不是一只活的猫。

确切来说,那是一只正常人类肉眼都看不到的猫妖。

猫慵懒打滚的身影,在晨曦之中看起来呈现半透明状,而夏羽寒的目光穿透猫影,凝视着床头电子钟闪烁的光。

是该下楼了。

再不走,等大家都起床后就麻烦了。

夏羽寒是个灵能者。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她看得到活在里世界的各种鬼怪,就算是个通灵人吧。

反正凡人也只听得懂到这样而已,过惯小日子的人,脑袋向来无法一次接纳太多新知,再多就会引发痛苦,抗拒。

然后你就会按下退出键逃走了。她懂。

人类对痛苦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就像被火烫着会缩手一样的本能反应,跟她一开始一样。

所以,在现代社会中,通灵人大部分披了一层保护色,生活在你看不见的两世界夹缝之中───

至少在人群里,你很难一眼辨识出灵能者和正常人有何不同。

他们跟你一样同样穿着当季的服饰,既不过份颓废,也不过份标新立异。

大部分的人都低头滑手机时,灵能者也不例外,只是他们滑的内容可能跟你不太一样。娱剧,大老婆手撕小三之类的热门新闻,对他们而言总是自动屏蔽,宛如被防火墙禁绝在外,而天灾,台风,无名火,或是藏匿在都市角落的怪奇轶闻,绘声绘影又难辨真假的,那大抵就跟他们比较相关。

但他们抬起头来时,依然迎着阳光,和人群一起快步通过马路,擦肩而过的那瞬间,你注意到的,可能是她手腕的银光一闪 ────

啊,那是iu最新款的珍珠手鍊。

夏羽寒就是这种灵能者。

一开始,她跟所有人一样,过着相似的生活,日复一日,上学读书放学。

异变的开端,起于刚升上高中的那年暑假。

连续好几夜她都做著长梦,在星河中漫游,在血海中沉浮飘荡,

在残梦的最后,她跌入巨大的漩涡中,强烈的吸力抓住她,把她强行往下拖,终至灭顶。

梦就在那儿结束了。

夏羽寒躺在床上,一睁眼,她发现自己开始能见到各种鬼神。

大概是乡民俗称的阴阳眼,或天眼?

总之全是民俗胡乱定义的狭隘名词,说不准的。

但对夏羽寒来说,这场人生灾难可是货真价实的从天而降。

她举目便可看到整个世界人鬼神交叠,不同空间的众生交错穿梭,

鬼,整条街上都是鬼。

除了鬼以外还有别的,名称各异的灵体到处都是。

在熙熙攘攘的街口上,不是人就是灵体,

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旷野,灵体还比人更多,放眼望去,一整片异界居民就如活人一样热闹喧腾。

那些魑魅魍魉总是离地悬空飘移著,偶尔还会彼此挥手,打招呼,甚至打架,

异界乡民生猛活跳的程度完全不输人类,或许是因为法治不严的缘故,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路边斗殴简直是家常便饭,外头还会有一圈吃瓜群众围观。

此等超乎凡人想像的生命力,简直把夏羽寒给吓懵了,

一开始她总是捂著脸,快步通过,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那些妖仙鬼魔的模样与生活型态各异,五花八门,

但共通点就是,它们全都很自在的活动著,

穿过人群时,大方坦然,彷佛千百年来它们就是如此度日,倒嫌凡人后来造出来的路障妨碍了它们。

对这一切感到不习惯的,大概只有夏羽寒一人。

它们鲜活的日常姿态,就这样强行跳入她的视野。

再也挥之不去。

起初,夏羽寒在自己身上试过不少努力,

各种坊间的号称能够关掉灵感的偏门,全都宣告无效,收惊喝符水试过一轮又一轮,依然药石罔效。

比她本人更著急的,莫过于望子成龙的高知双亲:

自己的女儿天天见鬼正常吗?当然不正常!

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要是继续闹下去,会不会精神错乱?这样还能学习吗?

所以,状况外的父母拉著她,各地奔波,展开求助之旅,

他们寻访灵山、爬了几百阶的天梯,拜庙烧香、三跪九叩求神问仙,

泪眼婆娑到处哭求传说中的高人大师救救自己的女儿,只差没有上刀山下油锅了。

夏羽寒被这些法事搞得很烦,

当然,所有金钱都成了无谓的徒劳,

而口若悬河的神棍一个接一个,又把她父母指使得团团转。

神棍们总是在兜售了数万元的避邪摆饰之后,双手一摊,笑得不怀好意:

“啊,让我掐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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