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暗助苏莞静的人却用得如此纯熟,甚至反弹了白树法坛的后座力。
夏羽寒暗自寻思,一边扫视了白树被劈倒的大片范围,又小心翼翼的观察被骨刀劈开的地缝。
那裂缝狭且长,直直切开了白树法坛的基座,往更下方延伸。
黑黑的,望不见底。
夏羽寒认真盯着裂缝研究,反倒越瞧越不对劲了 ───
不只她在看它,同时地底下也深藏了一只神秘的巨兽,睁大眼睛,透过裂缝悄悄瞅着她。
尼采有句名言: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在远古时代,敬神畏鬼源自人类最初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对伸手触不着的遥远天际,那昼夜更替晴雨雷鸣,兴起喜怒无常的畏恐。
对入夜后黑漆漆的林木摇曳,升起了那暗影后头是否藏着野外猎食者,只要一个不小心,暂时看不见的凶猛敌人就会扑上来咬断颈子撕开喉咙的怀疑。
这些对未知的疑惧,交织成对神与鬼的揣想,被人赋予各种形象与意义,和无所不在的生命力,最终至宗教开展,满天遍地,覆盖人间。祂们控制了来自人心的恐惧与想像。
夏羽寒初开净眼时,也怕鬼怪,怕到甚至不敢入眠。
从古到今人们编织出了无穷多的神怪故事,无一不是把鬼神描述的神通广大、飞天遁地,而人类如此渺小,如此脆弱,站在集合古今智慧而成的巨大恐惧面前,谁都会吓得如惊弓之鸟、不敢直面。
而心智就在这儿露出了破绽,成为真正让鬼神钻空子的缺口。
但人心最大的恐惧终究是自己想像而来的。
她现在能一边吃薄荷糖一边叫路飘滚远一点别吵,不外只是了解了真实,破除了画地自限的恐惧。
被别人灌输的框架一破除,就明白想像终究是虚幻的,真正的恐惧也就所剩无几了。
夏羽寒眨眨眼,回望着深渊底的那只眼睛。
啊,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那又如何?
灵能者就是这样的存在,他们和深渊互相赋予意义。有时候,他们甚至可以成为深渊的一部分。
地缝中倏地闪过一道红影,
接着,彷佛被赋予生命,在无人发现的状况下勃勃跳动起来。
吸 ───
吐 ───
那濒死的心音缓慢而悠长,一瞬间又宛然若真,就像栖息在夏羽寒的掌中。
有什么画面闯入了她的心底。
夏羽寒想知道那底下的物事究竟长什么模样,她试着回想,却想不太起来,唯独记得那本该是属于她的战利品,是她从某人的躯壳里强夺来的,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深怕失去。
那心音曾一度伴随她将逝的生命,带着她穿越炎炎劫火,落入碎星尘埃中。
夏羽寒在深凹的裂缝边蹲下来,手掌停在半空中。
冰蓝色的长发,一袭华美的赤金锦袍,少女倒挂在枝桠上晃荡,她闭着眼睛装死,故意踢落了右鞋,露出雪白小巧的莲足。
衣摆间绣了一幅光芒万丈的红日,也渐渐暗了下去。人影走近,高大的身影俯身看她,握住了她的脚踝。
她翻身而起,手中银光一闪,朝来人的颈边刺下,用向下割开 ───
“欲天星见向开天古神致意,借你的命一用。”
─── 是的,那是她。
悖离天理,只为守住她的爱与梦。
她抹杀一个与天地齐寿的生命,来交换更多的可能性。
过往的记忆一闪而逝,那时她在一片黑暗中抓住了那颗激烈搏跳的肉心,使劲将它狠命拧住,
她很弱小,只有和天同寿的东西可以撑过转轮的反作用力,她必须把它揣下来,杀了它,和它合为一体,以它的躯壳来护住自己躲过危机,再像胎儿从母体中撕裂而出。
她在心底承诺,她会记得这份血肉供养的恩情,带着万界平服的终战之梦回来。
轰隆一声巨响,她和古神的星一同陨落,她蜷缩在温热的尸体内暗笑着,直至天塌下来的那一刻 ───
她失去了记忆,失去了视觉,劫火罡风包围她狂乱回旋,
那夺来的心脏再度从她掌中脱飞而出,她带来了,却又丢失了,而她还来不及找回她的他。
夏羽寒忽然胸口一阵烦恶,她来不及梳理那蜂拥出来的破碎情绪,身体的生理不适便切断了一切。
她的心绪和记忆里那极度强烈的执念,彷佛一刀两断被切开来,
像是细胞分裂,亦像是守宫强制断了尾,
所有有害此刻生存的记忆都不该想起,更不该在此刻被深究。
夏羽寒按着心口深呼吸,纾缓,第一次庆幸自己被这种奇怪的力量保护着。
她还不够强大,不够坚定,与魔神来源有连结的绝对不能是她 ────
当前的冥素四维阵已成了仙界除之而后快的障碍,天枢宫亟欲消灭的大敌。
而她只是个小小的人类,修为尚不足以自保。
无关,就是最好的保护。
东东身上好像也有这种无形的保护,所以他一越雷池,就得头痛痛得天崩地裂。
初吻的那日微雨初晴,彩虹明媚当空,他低头吻了她,那瞬间,他眼前的天光却化为黑暗。
所以她从来没听过东东描述过什么细节,除了这个器世间以外的过去。
那力量压得他只能专注眼前的每一刻,走下去,努力开展未来。
未来亦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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