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烦躁地往前走了几步,想到这不久前道旁捡到的姑娘,茅子默心情这才好了少许。
这话还要从三天前说起了,当时他新得了一只灵兽,正欲驾车奔驰一番,却未曾想到在道旁看到了个昏倒在地的小狐妖。
在这狐妖身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她衣衫褴褛,臭气熏天,眼看着是快不行了。
茅子默这混迹风月场上的老手,愣是皱着眉捂着鼻子拨开了这狐妖的头发,给她塞了颗价值连城的保命丹药,这才没错过一位美人儿。
要不是因为捡到这姑娘,他至于神思恍惚,驾车撞了人吗?
越想心中越不痛快,茅子默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里,苏甜甜如惊弓之鸟般地跳起来:“道友?”
看着这小狐妖泪脸含娇的模样,茅子默心头怒火稍平,摆了摆手,懒洋洋道:“没你事儿呢,你回去歇着吧。”
苏甜甜这才又犹豫地坐了回去。
茅子默看她眼眶还是红的,神思恍惚,仿佛适逢突变,便提步上前安慰了两句。
苏甜甜仰起小脸勉强地笑着,心里有些心不在焉。
她并不知道溅雪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为何要这般对待她。
一回想不久前这窒息的痛苦,苏甜甜止不住地瑟瑟发抖,泪如雨下,天知道她如今有多想念常清静。
溅雪变了,疯了。
小牛鼻子疯了。
就连宁桃也疯了。
她本应立刻去找小牛鼻子的,正如从前他入了魔她唤醒了他那般,她本应不管不顾地去找他,抱住他,陪伴他,唤醒他。可想到谢溅雪她又害怕,不敢随意走动,只好寄人篱下,委曲求全。
“咦?”茅子默惊讶地看着她,“你说你是凤陵弟子?”
美人在怀,茅子默嗓音不由柔和了下来,掐着苏甜甜的下颔,饶有兴趣地问。
苏甜甜眨眨眼睛,红唇微动,杏子眼睁得大大的,仿佛晕着流光:“是,我是凤陵弟子呀,道友可否帮我回到凤陵?凤陵必有厚礼相赠。”
美人不可多得,茅子默心里不大愿意放手,看着少女天真烂漫的模样,茅子默随口应了几声,笑道:“这是自然的了。”
两人正并肩坐在床上小声说着话之际,却未曾想到就在此刻,茅府已经大变了样。
茅长怀做梦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面容因为恐惧扭曲成了个古怪的模样,一边喘一边咬紧了牙道:“茅某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何时得罪了仙华归璘真君?”
“我都已测算出那宁姑娘的方位!真君当真要做这言而无信之人?!”
茅家的府邸装饰得不可不为精心,飞阁跨梁,廊腰缦回,府内数楹修舍,嘉木葱茏。
藤萝掩映之下,一带清流绕着山石流过,萝茑叶蔓倒垂,落花逐流水而去。
而如今风雅逸趣的宅邸上,却是修舍坍塌,嘉木化灰,一带清流漾成了一条血色的罗带,血流成河。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如今正被罚罪司全力追捕的常清静。
男人猫眼冷淡地垂着,一身粗简的葛布道袍,白发如霜垂落在腰后,眼里冷冽地如同秋霜冰湖。
他的年纪在修士中不算最长,甚至还没满百岁。但凡是见过他那柄剑出鞘的,都不敢轻视于他。
那把胭脂色的剑,掣开薄薄的血雾,好像雾气中绽开的妖冶的桃花,强悍又霸道。
听闻茅长怀咬牙切齿的叫骂声,常清静眼睫微微一动,平静地说:“你杀了人,杀人偿命。”
茅长怀不明所以,脑袋一热怒道:“呸!你如今作这副模样给谁看!谁人不知你亲手杀了自己的恩师!”
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茅长怀心中便咯噔一声,暗叫了一声不妙,自己真是昏了头了,竟然拿了张浩清来激他。
但话一说出,便如泼出去的水,便硬撑着冷笑道:“杀人?我杀了什么——”
这声质问卡在了嗓子眼里。
脖颈一凉,面前一道明光乍然浮现。
茅长怀无声地张了张嘴,喉咙里“咯咯”作响,鲜血自脖颈喷涌而出。
他“咚”地跌倒在地,直至临死前也没弄明白这一切究竟是因何而起。
常清静执剑静立了半刻。
虽说早已与师尊约定,也早料到今日这番局面,但在叛离蜀山之后,常清静他还是感到了一阵久违的茫然。
他不知该往何处去,也不知该做什么,只能静静地等着罚罪司的追捕,静静地复盘着当年楚昊苍的经历,想从中找出那位阴谋家的蛛丝马迹。
他还不够疯。
常清静深知。
与楚昊苍相比,他还不够疯。当年楚昊苍叛离阆邱后杀了不少人,若想要成为第二个楚昊苍,他还需要更疯癫一些。
光杀这些作恶的妖已经不够,他便开始杀人。
找上茅家是个意外。前几天他沉默独行于洞庭,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泣。
“仙长留步。”
常清静循着视线看去,却看到一位妇人头发散乱,木然地跪在街旁,怀里抱着一具僵硬的男童尸体。
妇人虽然叫住了他,却并不看他,只是神思恍惚地看着地面,气若游丝地说:“求仙长留步,替我儿报仇,我愿倾尽家财……若钱财不够,愿为仙长做牛做马。”
妇人自称家中幼子被茅家人撞死,茅家一手遮天,她伸冤无门。这些天里她求遍了过路修士,却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