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营寨内,炮兵休息得最早,起得也最早。
炮车、弹药都准备好,各自的任务和阵地也安排妥当,才推出营门,越过壕沟上的木桥,进入待发位置。
“这么多炮,是要一举将建虏营寨夷为平地啦!”赵辉祖坐在炮车上,拍了拍象口水缸似的青铜重迫。
张军能缩着脖,不停地轻跺着脚,说道:“冬天打仗遭罪呀,赶紧击败建虏,大家都能松散松散。”
“你很冷嘛?”赵辉祖的神情看起来很奇怪,说道:“看看别人,真没象你这样的。”
张军能咧嘴呲牙,说道:“没敢穿太多,怕太笨重,跟不上队伍。”
赵辉祖眨巴眨巴眼睛,伸出大拇指,给好友来个点赞,说道:“能能,你真行。看样子,是要真卖力气了。”
张军能翻了翻眼睛,说道:“打仗啊,你死我活的事情,不卖力气还偷懒不成?”
赵辉祖刚张嘴,便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炮车上站了起来。
炮兵指挥官罗立走了过来,巡视着炮兵的准备情况,还不时地叮嘱军官几句。
“野战炮要猛往向推,抵着建虏的营寨轰击。”
“重迫主要是杀伤营寨内的敌人,发挥曲射优势……”
“佛朗机炮不要全部卸马,要留一部分随时准备跟进,为步兵提供火力掩护。”
罗立的这些交代都说过好几次了,但每个军官都认真地听着,没有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决战,大决战!这是谁都清楚的。而对面是老奴亲率的建虏主力,只要击败他们,整个辽东的平定便指日可待。
距离、仰角等参数早已计算测定,炮兵军官也已经熟记于心,移动到位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发射,把敌人的营寨夷为平地。
天色还黑,但步兵已经列队开出。楯车、壕桥、云梯、长板……种种进攻越壕器具齐全,总攻的准备相当充分。
营内,熊廷弼最后一次布置好任务。尽管已经是都知道的计划,但老熊还是认真地指着地图,给各将又说明了一下各部的攻击区域和作战方案。
海城已下,只留了两千人守城,其余各营也只留下千余人,差不多是全军发动,数万对数万的空前大战。
各部将领都面色严峻,同样认真地听着,再在心中把作战计划重新捋了一遍。
经过了昨日一天的激战,建奴损失不小,士气遭到挫折;反观明军,无论是兵力,还是武器装备,都超过了建虏。
所以,尽管气氛凝重,且有些紧张,但将领们都没有忐忑之心,反倒是充满了信心。
“末将遵命。”
“末将明白。”
“末将得令。”
一个个将领躬身施礼,领命而去。
熊廷弼抬头看了看,只剩下自己的主营将领何可纲、冯大铁还在,不禁笑了笑,长出了一口气。
为了决战总攻,已经准备得周到细致。就算是没能达成进攻的突然性,倚仗火力的绝对优势,进攻也是有把握获胜的。
“大人,我部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参战。”何可纲躬身禀告。
熊廷弼呵呵一笑,左手右手拍了拍磐石营的两位主将,调侃道:“你们也参战,把本官扔下不管?”
说完,熊廷弼便摆了摆手,不让二人辩解,说道:“日后自有你们立功的机会,本官不会老耽搁你们建功的。防御之战,你们着实辛苦,杀敌甚众,今天就把功劳让给其他部队吧!”
“是,末将遵命。”
熊廷弼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身上甲胄齐全,走路铿锵带响。今天,他少见地全副武装,决战就要有决战的架势。
夜色似乎还是昏暗,但天边已经出现了还不算明显的灰白色。
曹文诏骑在马上,冷冷地注视着远处。那里有建奴的预警骑兵,也有数千之众。
飞骑的两位将领黄得功和杨国柱纵马赶来禀报,所部骑兵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发动进攻。
曹文诏点了点头,说道:“经略大人已经传下命令,进攻在两刻种后开始,你们回去督率部队,准备进攻吧!”
“末将遵令。”黄得功和杨国柱躬身施礼,勒马驰去。
火箭发射,便是飞骑和枪骑轮流进攻之时。两部骑兵的作战计划便是将建奴骑兵击败,或是驱走,为炮兵的步兵的推进打开空间。
即便缺少了刘兴祚的胜字营,曹文诏依然有信心击败兵力相当的敌人。而且,这还是他谦虚,就是倍于己军的建奴,他也并不畏惧。
按住了刀柄,曹文诏更感到了对战斗的渴望和期待。这把战刀,比飞骑营的制式装备还要好。
这把马刀不仅钢口好,形制上也漂亮,用起来也顺手。而且,一共只有九把,由皇帝亲赐给飞骑营的两位总指挥,六位营统领,以及归化飞骑营的满桂。
战刀出鞘,岂能不染血而还?曹文诏眯起了眼睛,想起了万岁赐刀时殷殷期盼,也似乎感到了战刀渴血的铮鸣。
将军难免阵前亡,这是战争的残酷和莫测。但也有马革裹尸的忠烈,更有封侯晋爵的荣耀。
而到了曹文诏、周遇吉、黄得功等人这样的军职,便是职业军人。既然称为职业,就没人想着失业,没人希望闲散到老。
明朝历史上有多少想得边功的将领,没事儿还想着挑起战争呢!
现在不用没事儿找事儿,是真正的为国尽忠,报效吾皇。
现在也不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而是“马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