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自己的安排只是得意了一下,便想起一事,沉声问道:“云南的情形调查得如何?”
老魏赶忙奏道:“回皇爷,云南土司众多,情况复杂。奴婢多次派人打探,虽未调查得完全,但再宽限段时间,定然详细无漏。”
“调查到了什么情况,魏伴暂且说说。”皇帝摆了摆手,说道:“就是大概,或是不太确实,也无妨。”
老魏躬身答应,整理了下思路,开口奏报。
说到云南,自然少不了世镇云南的沐氏家族。从西平侯沐英开始,到沐晟因征讨交趾有功,进位黔国公世袭,到现在已历十五代。
天启二年,安邦彦叛乱,朝廷命黔国公沐昌祚和其孙沐启元出征,两人惧怕,多有推诿。
天启四年十二月,沐昌祚病死;天启五年三月沐启元嗣其祖父黔国公爵位。
沐启元轻狂不法,纵容家奴残害百姓,巡按余瑊按律逮捕犯法家奴。沐启元居然调集兵马,用火炮对准巡按公署。
对于沐启元的张狂,皇帝并没有暴怒发作,而是采取了隐忍。但调查却已经开始,且是在沐启元袭位之前。
贵州的奢安之乱,源于土司的势力没有得到完全抑制;同样的,云南的情形与贵州也有相似之处,土司不仅多,且势力不小。
而沐家世镇云南几百年,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奢糜腐化。而围绕着黔国公的巨大财富和权利,沐家更是充满了尔虞我诈的黑暗斗争。
“……沐氏凭借权势,在云南广治田产。沐府庄田于万历十六年时已侵夺民田八千多顷,加上钦赐一项,总数可达万顷。”
“沐氏圃墅田业三百六十区,日食其一,可以周岁。珍宝金贝充牣库藏,几敌天府……”
“沐氏累世镇守云南,滇人‘庄事如朝廷。片楮下,土酋具威仪出郭迎,盥而后启’,曰:此令旨也。”
老魏显然是误会了皇帝的意思,着重讲的是沐家的田产和珍宝钱财。
当然,也不全是误会,但至少是低估了皇帝的用心。
首先,云南的开发程度还远远不够。加上气候湿热,在大灾害来临时,完全能为大明渡过灾荒而贡献力量。
其次,云南的军事力量比较单薄。这里指的是驻守云南的明军,而不是云南的土司。否则,末代黔国公也不会被沙定洲之乱搞得狼狈不堪。
最后一点,缅甸的东吁王朝可不是恭顺,而是跋扈、张狂。与明朝数次开战,占领了很多原属明朝宣慰使司的土地。
而世镇云南的沐家,在能力上显然已经不能满足皇帝扩张报仇的需求。
之所以没有急于动手,还是因为奢安之乱未平,皇帝不想引起云南的动乱,不想让土司或是外邦有可趁之机。
皇帝对辽东的大力投入,不仅加快了平辽的进度,更练出了十数万精兵强将,北方边患几乎可以无忧了。
对平定奢安之乱,皇帝也没有吝啬。尽管投入比辽东要少,武器装备的更换也比辽东明军要慢,但平定叛乱后,打造出数万精锐之师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这数万精锐之师便是皇帝重整西南,平定内部、讨伐番邦的锋利之剑。
听完了老魏的讲述,皇帝垂下眼帘,更是下定了决心。
与承平日久的勋贵一样,沐府已是腐化,云南官场也多网利营私,看似太平的背后,却有着不为人所察觉的隐患。
“很好,还是调查到了很多的真实材料,要继续加强,不可松懈。”皇帝思索已毕,脸上露出微笑,命宫人取来一盒人参,赏给老魏。
皇帝还做了解释,“老山参,强身健体,延年益寿。魏伴多多保重身体,还要为朕出力办差。”
不怕干活儿,就怕没事受冷落。皇帝的话透露出了关心,以及还要继续重用的期盼,把老魏感动得一塌糊涂。
“奴婢谢皇爷恩典。”老魏跪倒在地,涕泪交流地连连叩头,“奴婢这条贱命,便是竭死报效,也,也……”
皇帝摆了摆手,说道:“朕不要竭死,尽忠职守也就满意了。可有些人,白读了圣贤书,贪渎腐化,蝇营苟苟。你把这些王八蛋都给朕找出来,便是最好的报效。”
“皇爷放心。”老魏涕泪也不及擦,便抬头咬牙切齿,“哪个王八蛋忘恩负义,吃着皇爷的俸禄,干着龌蹉的事,奴婢绝不放过。”
皇帝相信老魏会这么干,老魏也知道自己的荣辱全取决于皇帝。皇帝要往东,他绝不向西,哪怕是错的,也坚决地执行。
皇帝需要独挡一面、能力出众的臣子,这会让他省心省力;皇帝也需要如臂使指、指哪打哪的亲信,不需要太聪慧,只要绝对服从就行。
而太监,完全依赖于皇帝,对于皇帝的忠心应该是不用置疑的。就是他们,被文官骂为阉人,斥为奸佞,在亡国之际,却表现得比大多数文臣要有骨气得多。
历史上,李自成进北京,就如同一面照妖镜,让平素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现出了原形。满清入主中原,又出现更多不堪的文官武将,无耻的嘴脸令人作呕。
所以,皇帝对太监并无歧视,尽管他们身体残缺。对于官员,则要求很严,并有着潜意识里的不信任。
当然,不管是官员,还是太监。谁敢贪渎不法,都是一样的严厉处置,绝不宽纵。
几年来,聪明人应该已经知道了皇帝的脾气禀性。和太祖一样,对贪官污吏深恶痛绝,严厉打击绝不手软。
但与太祖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