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承帝想不通,这两年武王同李湛对上了,仇深似海。
武王比两年前低调,除了在针对李湛时,他面对隆承帝时显得很忠心,已经笃定这辈子同皇位无缘,甘心做个臣子。
然而武王为人低调,行事却是高调的。
他治军更严,对部署的掌握也更强。
几个隆承帝以为能笼络过去的勋贵又都重投在武王麾下,最让隆承帝忌惮的武王在西北边军有精兵五万,一旦南下京城,单靠禁卫军等拱卫京城的兵力未必能抵挡得住。
李湛——隆承帝不是不心疼,在几个皇子中,他是最喜欢李湛的,也曾对他寄托厚望,然而李湛偏偏同武王不对付,而他身为帝王却护不住亲生儿子!
堂堂皇子被朝臣欺辱,备受百姓非议。
这让本就对李湛只有一分心疼的隆承帝越发关注他,对李湛的心疼远超一众皇子。
隆承帝每次为武王惩罚李湛时,他都会有很多不好的回忆。
先帝时,他牺牲了那么多,隐忍多年,看着先帝宠爱信任武王,看着嫡亲妹妹,本该享受荣华富贵的安阳和亲北蛮。
以前他保不住安阳。
今日,他也护不住儿子李湛!
他依旧是活在武王光辉下的痴肥太子,就因为会投胎做了皇帝。
隆承帝面色冷峻。
朝臣不敢在此时违逆他,即便有事也打算放到下次大朝再回禀,谁也不敢在隆承帝同武王博弈之间做了炮灰。
隆承帝口谕很快下达魏王府。
封王之后,魏王搬出皇宫,改造犯错的郡王府做了魏王府。
礼部同内务府按例改建魏王府,不曾给魏王多少优待,一切不能僭越。
德妃娘娘本该补贴李湛一些银子,可德妃说自己没银子给李湛,转身就塞给还住在景阳宫的皇长子一笔银子。
李湛孑然一身出了宫,搬进不大也不够奢华的魏王府。
他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没能凑齐。
内务府分派过去的奴才都不大愿意跟着一个注定落魄的魏王殿下。
好在苏白同吴枫对魏王不离不弃,魏王倒也不至于太孤单。
“什么事?”
“王爷,陛下宣您入宫受罚。”
小喜子隔着幔帐,轻声说道:“说是武王殿下又病了。”
魏王睡眼惺忪,懒洋洋说道:“本王最近几日没得罪他吧,他这病来得很蹊跷,就没找太医仔细看看?”
小喜子可怜主子,只要武王闭门不出,最后倒霉得永远是自家主子。
魏王从幔帐中伸出一脚,将小喜子踹了一个跟头,一双骨感好看的手撩开层叠的幔帐,魏王慵懒说道:“收起你的心思,本王还轮不到你来同情。”
“奴才不敢。”
小喜子从地上爬起,跪爬靠近魏王,恭敬万分伺候魏王穿鞋,魏王微合双眸,享受仆从的侍奉。
比起其余皇子,魏王身边的奴才不算多。
但是衣食住用,他也没受委屈,一派王孙公子富贵做派。
魏王穿了一件藏青直裰,披上狐狸领长髦,简单干练,多了几分清雅,少了浑浊的富贵气。
“您不穿王袍?”
“本王穿着王袍罚跪,或是被打,本王不要面子,总不能刺痛父皇的眼儿,父皇教训儿子无妨,为装病的武王叔教训亲封的魏王,父皇这皇帝做得有点憋屈,也显得武王强压父皇一头。”
魏王挽着袖口,姿态随意,有几分洒脱之感,“本王能为父皇做得事不多,让皇叔消气都做不到,只怕魏王王爵都得丢了,没有俸禄,爷怎么过日子?怎么养小白小红?”
小喜子:“……”
门口听到消息的苏白同吴枫停下脚步,吴枫脸庞略显僵硬,“王爷,上次我才赚了一笔银子。”
说完后,吴枫顺带看了一眼苏白。
苏白感到莫名的敌意,连忙说道:“想出赚钱法子的人是我!”
他也不是干吃饭,不干活的。
为魏王的小金库贡献过赚钱的法子。
魏王熟练套上小喜子递过来的护膝,盖在衣衫之下,无人能看出端倪,罚跪怎么能少得了护膝?
他倘若只是一根筋认罚的人,同武王交恶这两年,早该被武王折腾死了,哪还能活蹦乱跳的?
“你们两个若有心,不如去查清楚,爷是挖了武王祖坟,还是抱着武王的儿子跳井了?明明两年前,武王对爷还是很好的,帮爷遮掩闯下的祸事,带爷去骑马射猎,偶尔还帮爷做功课蒙蔽父皇同上书房的师傅。”
苏白说道:“武王祖坟不也是您家祖坟?谁敢动太祖陵寝一草一木?至于武王子嗣,他连王妃都没娶,身边也没侧妃,只有几个通房,没听说武王有儿女。”
“何况王爷舍不得富贵,更不会去跳井,毕竟您说过,这辈子运气好做皇子,当王爷,下辈子未必就有富贵可享了。”
苏白语调轻快调侃魏王。
“小白。”魏王幽幽说道:“爷是不是太宠你了?爷就要去受苦受罪,你还这么说,你伤了爷的心,爷——”
“王爷,我去刺杀武王!”
“住口!”
魏王正色道:“爷从死人堆里把你捞出来,可不是让你把性命随意丢掉,武王——他是看爷不顺眼,爷看不上他,不过不得不说,如今朝廷少不了他!”
“小红,你的命是谁的?”
“是王爷的。”
吴枫低头,任由魏王手中的扇子打在头上。
在所有亲人都抛弃他时,在他濒临死地再没生的希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