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不紧不慢继续吃着剩下的烤乳鸽,看都没看那人一眼。
一旁的红袖呆呆发愣,这还是自己熟悉的姑娘?
方才姑娘还同她说笑,给她买点心,甚至一起讨论京城的八卦消息。
红袖猛然想到大姑娘用菜刀雕刻出猛虎时,如同眼下另人窒息,心中毛毛的。
跪伏在地的人,红袖听说过。
京城颇有名的私房菜的掌柜,醉仙居以各色私房菜闻名京城,据说连皇宫的御厨都比不上,连隆承帝都想要他家的菜谱。
同他来往的人非富即贵,酒楼生意好到得提前半月预定,并不接受外送。
温暖只用一张小纸条就让掌柜带着烤乳鸽送到茶楼,红袖当时还觉得姑娘不能如意,想着如何帮姑娘打圆场。
不是姑娘丢脸,而是红袖脸疼。
姑娘怎么不让掌柜送到家里去?
也让那群看不起姑娘的温家人狠狠被打脸,温大爷若是去预定,怕是都得排到三月之后了。
莫非姑娘不愿同温家牵扯太深?
烤乳鸽只是其中一道有名的菜色,他家的私房菜品种极多,可姑娘说,就喜欢烤乳鸽。
“盘算好了吗?这些年你拿出过多少银子”
温暖端起茶杯,茶水并未入口,慵懒随意:“还是你想到办法应付我,欺我年幼,你能用假账蒙混过关。”
“——我不敢蒙骗您。”
男人身躯更显佝偻,不是不能,而是不敢,“您父亲果然什么都知道了,他始终是主子最信任的人。”
“他不知道!”温暖嘲讽一笑,“他并非扮猪吃老虎,他就是一只猪,只有被人瓜分吃肉的份,这辈子他也无法逆袭老虎。”
男人:“……”
这么说自己的父亲真得是亲闺女?!
温柔不屑温浪,温暖也没多在意他。
本该松一口气的人却觉得呼吸更为艰难,温大姑娘比温浪还可怕,对生父冷漠无情,不被亲情家族影响决断。
她仿佛是主子亲自教导出来的人!
掌柜瞬间脸色煞白。
“他是他,我是我,你最好把我们区分开。”
温暖斩断不了同温浪的血脉联系,总能对温浪置之不理。
温浪是最希望安阳长公主回京的人,本来同温暖的目标是一致的,可温暖不敢同温浪合作,不是因为温浪颓废荒唐,而是他这人太蠢。
温暖怕他又被人算计,坏了自己的布置安排。
魏王不仅倒霉名声也不大好,同样fēng_liú荒唐,温暖宁可相信李湛,都无法信任温浪。
就让温浪继续在烂泥里待着好了,等安阳长公主回京后,请安阳长公主收拾他。
“当初公主将财一分为二,留给温浪一部分铺子,足够他养家,剩下的交给了你们。公主知道时间久了,你们会有私心,没指望你们按照的规定,将大半的银子拿出贴补在疆场上战死或是受伤的军士的亲人,然你们贪心太过,连一文钱都没拿出来。”
“你们是不是忘了,这些产业本来就是公主为补偿军士设立的?你们借着公主的产业发财,却忘记初衷。”
“你还好,还算有点良心,头几年倒也拿出了一些银子,可看旁人不拿银子,你对公主的畏惧少了,渐渐不拿银子,而且疏远生计艰难的将士家人,是不是京城勋贵大臣同你结交,让你忘乎所以,以为自己显贵起来,忘记你本就是个生契在公主手中的奴才!”
掌柜有一身华服被剥光的羞耻感,往来权贵,朝臣善待,隆承帝不曾逼迫他交出食谱。
在家他奴仆成群,出门前簇后拥,他的确忘记自己曾是卖身的奴才。
“奴才不敢忘记主子,可主子她——”
“公主留下的侍卫们不是战死就是获罪,唯一还活着的温浪废了,无人再能命令你们拿出银子,你们胆子自然就大,公主和亲十多年,你们想着公主怕是早已死在草原。”
“不,奴才不敢想着主子死,只是一直没有消息,以为主子不在意这些生意,同京城的故人。”
掌柜颤颤巍巍解释,“奴才对主子是忠诚的。”
温暖嗤笑一声,“你们以为公主回不来了,也没人可以约束你们,自然拿着为公主赚的银子重新找主子!”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皮子刘出京去做什么?他的事,你真不知道?”
“——我——”
冷汗越过眉骨滚入眼里,他不敢擦,也不敢揉眼儿,飞快盘算,眼前少女到底知道多少?
“机会只有一次!考虑清楚了再说,为叛徒丢掉阖家的性命很不划算。”
温暖不轻不重说道:“我把你叫来,并非为了银子,我想听什么,你应该知道。”
“倘若奴才不说——不知道呢?”
“你说呢?”
温暖似笑非笑说道,“总会有聪明人告诉我的。”
“主人不会处死他,不会的,主子仁慈对属下奴才都很宽容,即便奴才做错了,主子也会再给奴才机会。”
“是,公主不会,她在意自己栽培出来的奴才,许是能体会你们不易,毕竟是人都有私心,她多年不在京城,也不好要求你们从一而终。”
掌柜暗暗长出一口气,昔年主子就没对犯错的奴才赶紧杀绝。
“坐镇京城掌握财气的人是我。”
温暖抿了口茶,眸子幽深,“她不会,我会!”
安阳长公主在北蛮对京城失去掌控力,因此回京之路被这群人给耽搁破坏,埋在京城的人反而成了她回京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