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树呐呐,“绿萝跟了我许多年,马上又要出府配人了——”
“出府配人?”
“是,母亲说人已经挑好了,也是我们家的家生子,本来是入夏就要将事情定下来,不想遇到了大哥的事,母亲许是忘了,才耽搁了”。
半晌,仇希音都没出声,谢嘉树惴惴,“音音,怎么了?”
仇希音揉了揉眉心,“那你有没有问她愿不愿意?”
谢嘉树呆了呆,“这些事自然该母亲做主”。
谢嘉树才十一岁,又是男儿家,丰氏自然不会让他插手这些后院之事,免得坏了心性,若不是上辈子的事,仇希音也绝不可能让他管这些事。
她这样想着,脸上就露出了怅惘悲凉之色来,她的表哥,她的小舅舅,都是心下无尘,芝兰其芳的人儿,她却不得不将他们拖进这些腐烂腥臭的腌臜事里来。
她没有人手,也不能一直待在谢家,只有将他们也拖进来,她赌不起任何一个可能会导致谢嘉树重蹈覆辙的疏忽和失误。
谢嘉树一惊,“音音?”
仇希音缓缓往后靠上软垫,“表哥,绿萝与大表哥也——”
谢嘉树兀自懵懂,谢探微却一下蹦了起来,“你说什么?”
仇希音冷静看向震惊的谢探微,“那天,我是故意将禁步落在大表哥房里,后来绿萝果然主动要求去找,我遣了十九去盯了,绝不会弄错”。
谢探微暴跳如雷,“这个色胚!亲弟弟的贴身丫鬟,他也要染指!不行!我这就去教训他!”
仇希音忙一把拉住他,“表哥,绿萝有没有跟你说过不想出府之类的事?”
谢嘉树这时候已经明白过来了,白皙的脸蛋涨得通红,肯定摇了摇头。
“人都挑好了,入夏就要将事情定下来,大表哥的事,谁都想不到,事到临头,绿萝却提都不跟表哥提一声不想出府,也就是说绿萝根本没想着做大表哥的妾,只等着出府嫁人了——”
仇希音严肃看向谢嘉树,“表哥,你待绿萝一向亲厚,即便她不说什么原因,只求你多在府上留一年,你会不会同意?”
谢嘉树点头,这样的小事,他自然会同意,绿萝就算出府配人,嫁人后也还是会回重光小院做管事媳妇,早一年迟一年对他并没有多大区别。
“可绿萝却提也不提!大表哥碍于家规,不好开口,但外祖母和舅母已经安排好让大表哥明年娶丰家的表姐,之后大表哥就能纳妾,若是你开口跟舅母说要多留绿萝一年,舅母绝不会不同意!
谢家规矩大,绿萝做出那样的事来,被舅母发觉了,哪怕是大表哥求情,也只有发卖一条路可走,她冒那么大的危险,自然不可能是不愿跟着大表哥做姨奶奶。
到那种时候绿萝都不和表哥提一声,追究起原因不过有两个,一是大表哥不愿纳绿萝,绿萝身份卑微,若是大表哥不愿,她根本无法可想。
可若是大表哥那般绝情,她又岂会因为大表哥挨打,夜夜哭泣,还那般处心积虑的,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就想单独见大表哥一面?第二个原因么——”
仇希音冷笑,“第二个原因就是表哥许诺给了绿萝什么,说服她出府嫁人,然后继续留在表哥身边!”
继续留在谢嘉树身边?谢嘉木留着绿萝留在谢嘉树身边又能是为了什么?
谢嘉树只觉心头一阵阵发冷,绿萝细心周到,能干精明,还会武功,没出嫁前是他的贴身大丫鬟,出嫁后就是重光小院的管事媳妇!
他嫡亲的兄长又为何需要有这样一个人留在他身边?
谢探微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树哥儿,这件事你心里有数就好,暂时不要声张,我倒要瞧瞧木哥儿到底想干什么!”
“麦芒会继续跟着表哥,只麦芒不会武功,身份又尴尬,表哥你暂时不要有所动作,若是舅母要即刻打发走绿萝,你也拦上一拦,只遣个暗卫时刻盯着绿萝就是”。
仇希音说着又对谢探微道,“小舅舅,大表哥最近约莫都是出不去的,你想办法让大表哥的侍卫都离远一些,那天十九就是忌惮那些侍卫,不敢靠的太近,没听清楚大表哥和绿萝说了什么”。
“没听清楚——”谢探微面色更沉,没听清楚,十九又是怎么确定谢嘉木和绿萝的瓜葛的?
“噢,十九看到绿萝解大表哥腰带了,他不敢多看,就回来了”。
谢探微看着仇希音无所谓的模样,顿时就是一阵心塞,简直比听说大侄子染指小侄子贴身丫鬟还心塞,果然,这样的事情瞧多了会坏了心性啊!
他纯洁天真的小外甥女啊!
怎么能用一副说点心好吃的语气说什么解腰带不解腰带的事啊!
谢探微黑着脸下了马车,“十九呢?过来”。
谢探微去问十九话,马车上仇希音和谢嘉树都沉默着,气氛压抑而凝滞,半晌,仇希音起身坐到谢嘉树身边,握住他的手,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表哥,遣兰七去盯着大表哥,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小舅舅”。
谢嘉树瞪大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仇希音的突然靠近,还是仇希音的话。
仇希音却已经又回了原位,若不是他手上还残留着她手心的温度,他几乎要以为刚刚她那番动作,那句话都是他大梦一场。
他抬头看向仇希音,仇希音也回视着他,大而圆的猫儿眼没有平日熠熠的神采,如古潭,幽深、晦涩,波澜不现。
谢嘉树想起她撒着娇非要将麦芒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