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中的灯始终没有熄灭。
时景的十个手指叩在一起,骨节一节节突起,绷地手部的皮肤发白,发青。
手背连着手臂,青筋暴起。
时景修剪得很短的指甲都陷进肉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明明从那时起,他就发誓,绝不会再让时央出事的!
明明从那时起,他没有一点不小心的!
怎么还是让她出事了!
因为用力过狠,时景的上半身都开始发抖,眼白的部分已经布满猩红,连带着眼眶都发红。
一旁心心念念到眼睛都哭红了的郑玉华总算注意到时景的动静了。
一看他的手,赶紧伸手过去,一点点给他掰开。
“小景,小景?”郑玉华扒着他死掐着的手,重重地拍他肩膀,“你松开!时景!”
郑玉华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旁边的注意。
时照冷着脸走过来,轻轻地扶着哭成泪人的郑玉华坐到一边。
然后一把抓住了时景的手,往外重重一折:“时景!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手腕有种轻微的错位感,比起指甲掐进肉里的痛要痛上百倍。
时景疼得一激灵,总算松开了手,茫然地看着时照。
时家对于男孩子的教导远比女孩子要严苛的多。
如果说时央从小是被娇宠着,捧着含着托举着长大的。
那时景就完全是被放养的。
而且还是丢到部队里放养的那种。
裴家是依附三大家族时家的大家族之一。
时景小的时候,几乎是在裴家主家掌协的军校里长大的。
他除了学习,吃饭,睡觉时间,无时无刻不被当成一个最普通的兵来训练。
在那里,没有人把他当成时家的小少爷。
每年最幸福的时候,只是屁颠屁颠地跟在时央身后。
他这人闷骚又傲娇。
很多事情虽然表面不说,可心里都记着。
时央和他欺负来欺负去是常有的事,但都是小打小闹。
外头的人欺负了时央,他嘴上损她两句,背地里却偷偷地和别人打得头破血流。
时照夫妇不知道的是,时景小时候总被请家长,让他们头疼不已。
都以为他叛逆,其实十次打架里,九次都是为了时央。
他一度以为自己能把姐姐保护得很好。
直到7岁临近8岁那年,看到时央没有生气地被时家找回来。
他失魂落魄,又愤怒至极,可他却甚至根本不知道是谁这样对待时央的。
可这次不一样了。
时央出事的地方他知道,时央出事的时候身边都有谁,他也能知道。
就算一时间找不出来,他也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无力了。
时景两个胳膊肘搭在膝盖上,身体前倾,手指交叉叠在眉心的位置。
鼻尖是医院的消毒水味,和手背上被抠出血坑的血腥味。
郑玉华心痛得赶紧让时照去叫护士过来给他处理伤口。
时照冷眼看着时景:“自己过去,没处理好不要回来见你姐!”
一听到“你姐”两个字,时景总算有所松动。
抬起头时,他的嘴唇有些发白,面色很不好,但还是起身一言不发地往护士那里走。
程北一心记挂着手术中的时央,可看到时景这个反应,还是紧了紧腮帮子,回头看了手术室一眼,面无表情地跟上了时景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