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央在褚淮泽的怀里哼哼唧唧了一阵,脑子的转动总算回归正轨。
她两个手抱着褚淮泽的腰,好一会儿,才渐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褚淮泽仍旧抱着她,轻声哄她。
时央鼻子有些酸。
当年那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少年,那个即使有人向他投射一束光,也会努力缩进黑暗里的少年。
那个当她第一次向他伸出手,却被重重拍掉,留下来一个很重的红掌印的少年。
现在已经长成了成熟的,稳重的,温柔的,会安慰人的,对她耐心十足的男人了。
时央搂着褚淮泽的手微微收紧,抓住了他腰际的衣服。
一点点缴着。
褚淮泽总算察觉到时央缓过来了,一手抱着她,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哄小婴儿似的:“做噩梦了?”
时央一愣,那点不知所措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
她抬头的时候迅速瞥了眼刚刚被褚淮泽反扣着的手机。
可以确定,褚淮泽是知道她已经看见网上的传言和那个视频了的。
时央从他怀里坐起来,抬头看着他。
看了一会儿,才勾起唇角:“没有。”
褚淮泽眉梢微挑,没说话,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时央笑了笑,搂着他腰的手向上,缓缓勾住了褚淮泽的脖颈。
然后,微微用了点力气。
褚淮泽自觉地垂下头来,脑袋抵制时央的脑袋。
时央仰着头,薄唇凑上去,亲了亲褚淮泽的唇。
“我做了个美梦。”
褚淮泽面上不动声色,心脏却紧紧收缩。
就像是被一只无情铁手,狠狠地挤压。
把心脏的经脉一寸一寸地全部掐断,生生剥离。
一滴血,一丝氧气,都被全部挤干。
痛得呼吸不上来。
怎么可能是美梦呢。
他见过她被迫做完人体实验后,就被抛弃在实验舱里,不管不顾地等她自我恢复。
也见过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
房间里没有一盏灯是开着的,昏暗,低迷。
只有在他推开门时,她手里的碎刀片漏出一闪而过的冷光。
要经历过怎样的黑暗,才会让一个小姑娘心生死意。
尤其是后来,当他踏出被炸毁的研究院,当他看过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美好和残缺。
当他看到她过得有多幸福的时候,心脏就会更痛。
宁愿抛弃重新可能得到的那样的生活,也要去死,该是遭受了多大的折磨。
或者说……
没见过光明,就不会对黑暗感到绝望。
而他,在名为时央的光出现之前,从来都分不清,什么是光明,什么是黑暗。
于他而言,她是救赎,是光,是生命的起始和终端,是万籁俱寂时那一点空谷的回响,是四下无人的深夜里,一朵悄悄开放,且永远都该被妥帖安放的白色昙花。
见褚淮泽的神情更加沉重了。
时央跪坐起来,捧着他的脸:“真的,我做了个美梦。”
时央双膝跪在床上,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捧着褚淮泽的脸:“我梦到你了。”
褚淮泽只觉得心叶一颤。
一阵没由来的恐惧紧张和偷溜的喜悦。
时央仔仔细细地看着褚淮泽的神情变化。
看不太懂,疑惑地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我最近总会梦到那一年的事情。”
“梦境很清晰,可从来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