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英国协调关系的同时,谢绾还在处理另外一件棘手的事。
谢绾曾要求罗斯柴尔德为首的犹太金融集团协助稳定德意志金融市场,而给出的回报是将大规模基建所产生的政府借债全部交由罗斯柴尔德承接——这正是谢绾在德意志联邦议会上不便公开说出口资金来源的原因,他知道整个德意志都对犹太金融集团很敏感,他自己也需要避嫌。
现在谢绾的建议未能在德意志联邦议会通过,自然也就无法兑现对犹太人的承诺,犹太人随时有可能做空德意志各国债。
目前英国低价产品已经开始出现在欧洲其他国家市场上,德意志企业靠着旧渠道勉强还有一些销量。一旦德意志联邦对英国征税法案启动,英国低价产品将退出德意志市场而更加汹涌的进入其他欧洲市场;英国也必然对德意志产品征收报复性高关税逼其退出英国市场。
其实就算英国不对德意志企业征税,目前在英国市场中,德意志产品已经没什么竞争力,只有部分原材料以及少量莱茵产专用机床还在销售。一旦英国对德意志企业征收报复性关税,德意志企业的剩下的一小部分海外市场也将迅速丢失。
莱茵企业收购英国企业,短期内只能保证企业有进出口贸易的钱可以赚;正在加速上马的基建项目,消耗的工业品的种类和数量也是有限的——这些手段可以维持大中型企业的资金链不断,解决企业生存问题,却难以阻止出口产品生产停止以及中小型企业倒闭。
德意志诸国的出口型企业并不多,基本集中在莱茵联邦。谢绾觉得这也是德意志诸国不想和英国做贸易谈判的原因——都觉得是莱茵联邦一家的事。
然而谢绾在鲁尔计划中,对德意志诸国工业项目审批时已经做了产业链分布规划,导致这些出口型企业的供应商、原料商大多在其他德意志联邦。一旦出口产品停止生产,将影响整条产业链上的企业。要不了多久,德意志境内会出现企业倒闭、车间停产以及工人失业的困境,这些自私短见的德意志联邦总会自食其果的。
如果犹太人借题发挥,做空德意志各国债,那对金融风险没什么经验的德意志诸国,将面临极大挑战。
谢绾突然意识到,这是头一次与犹太人为敌的金融战,最糟的是,这次自己没有盟友。思来想去,谢绾还是觉得应该先给犹太人求个情,毕竟大家合作这么久,而且来日方长,没必要为了赚几个钱伤了和气。于是他厚着脸皮给阿姆舍尔·罗斯柴尔德写了封信,希望他看在未来合作的份上,这次就不要折腾了。
1825年年底,德意志联邦正式开始对英国货物征收到岸价100的关税,英国立即采取同样对策对德意志联邦货物。
即使谢绾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来势汹汹的停产和倒闭给震惊了——
原来,在英国报复征税之前,许多出口型小企业是靠着储备资金艰难度日,希望英国工业品价格能够逐步回到正常。这使市场表面上看起来还比较稳定,也误导了谢绾,毕竟这个时代没有现代宏观治理工具,只能靠肉眼看。然而征税一来,这些企业主彻底绝望,也就不再坚持,直接关门拉倒;
再有,由于高关税和明显的价差、大量海商失去订单而无所事事,走私立即猖獗起来。这个时代海权未定,船只在海岸以外可以自由行动,让走私难以监管。走私的商品由于比原来低关税时的价格还要低,甚至连莱茵联邦那些通过收购英国企业开展的正常贸易都被影响,反而使英国工业品对德意志工业品形成了比低关税时期更强的冲击。
另外以普鲁士为首的德意志联邦,面对失业工人的抗议活动,不检讨政策失误,只是一味加强国内管制,部分联邦甚至实行了宵禁。这大冬天的,白天不让失业工人上街做个小买卖,晚上不让酒馆、餐馆继续做生意,日子怎么过?这只会加剧局势不稳而已。
当然最让谢绾担心的,是罗斯柴尔德对谢绾的请求没有回应。他知道这苗头很不好。
果然,平安夜之前最后一个交易日,伦敦证交所和法兰克福银交所中的普鲁士国债突然暴跌,由于早期德意志马克发行是通过购买普鲁士国债发行的,所以鲁尔工业银行储备了巨量普鲁士国债,于是德意志马克也应声而跌,接着新发行的德意志联邦国债也跟着下跌。同时,银价、英镑价格飞涨。
本来许多还勉强活着的企业就已经快弹尽粮绝,而已经倒闭的企业也引起了许多银行、企业间贷款坏账,此时国债暴跌,德意志马克贬值,能把这些企业和银行统统都逼上绝路,经济不崩盘才怪。谢绾看到这种情形手脚冰凉。他赶紧叫上李斯特,连夜赶往法兰克福,必须要和罗斯柴尔德达成和解,否则单凭谢绾不是这帮犹太人的对手。
然而在法兰克福,罗斯柴尔德虽然一如既往热情的接待了谢绾,却闭口不谈金融市场的事。一位与谢绾私交甚好的日耳曼老执事偷偷对谢绾说,
“伯爵阁下,您还是别费事了,上次您一离开,他们就开始布局——他们知道您根本说服不了德意志联邦议会的蠢货们。”
那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谢绾眉头一皱,几个月时间,罗斯柴尔德不知道准备了多少弹药等着自己。
在与罗斯柴尔德会面的十几个小时中,谢绾好几次想切换到金融话题,都被阿姆舍尔·罗斯柴尔德打着哈哈绕过去,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