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了新年,接下来的日子对谢绾来说是繁忙而充实的。整个流程运转起来以后,“谢-德莱塞枪械制造厂”以每周二十八条针发枪的速度稳定产出,谢绾预计最迟到9月,就可以完成军队的订单。
但谢绾并不知道,为了追求快速生产而大规模的投入,使一场危机正在向他袭来。
1816年1月开始生产,4月谢绾和德莱塞就遇到大麻烦——军队累计拖欠了三个月的采购款不支付。这个年代金融不发达,工厂不可能承受谢绾原来时空那种半年账期,三个月已经足以拖垮很多小工厂。
谢绾几次趁着汇报工作,想推进付款,却被军需官以“未接到上级命令”为由一再拖延。德莱塞尤其着急,为了加速生产,他已经垫付了四万塔勒,目前没有回款,资金链都快要断了。他也顾不得谢绾才是普鲁士军队驻厂的代表,自己跑到埃尔福特去找熟识的军官们打探消息。零零碎碎得知了这件事的原委,原来国王陛下以投入需审查为由,冻结了一切由格奈森瑙签署的军事装备计划,其中就包括针发枪的列装计划,而且据说国王陛下就是针对格奈森瑙,但至于为什么,却没人说地清楚。听说这件事,德莱塞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回来之后对着谢绾抱怨了一通,让他想想办法。
谢绾也很着急,自己在这个时代的事业眼看着要胎死腹中,就算自己没掏钱,也是实实在在的五成股份哪。谢绾翻遍了论文,却没有这次审查的相关记载,这回论文也帮不了他了。无奈,谢绾决定去趟柏林,看能不能有什么解决办法。德莱塞听说之后,立即帮他打点行装,让他早去早回。谢绾向军需官申请前往柏林考察几家军备工厂,军需官知道他想去柏林找门路,也没为难他,直接就给批了。
谢绾在马车里一边颠簸,一边冥思苦想,但直到进了柏林城,也没想好该去找谁。他能说得上话的大官,其实就只有格奈森瑙。可根据传言来看,这次的问题就是国王针对格奈森瑙,找他会不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糕?马车进城后,街道变得繁华起来。谢绾不禁撩开窗帘,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外面的景色。
再三考虑后,谢绾决定就算是要去找格奈森瑙帮忙,也要先多了解下情况,毕竟六十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神仙打仗,凡人最好站远一点。于是按照向上级报备的行程,谢绾匆匆忙忙地把自己要参访的几家军备工厂走了一圈。发现都存在订单款未及时支付,半停工的状态。工厂主们虽然满腹牢骚,却也没什么办法。看来国王和格奈森瑙的斗争波及面够宽的……这要不分出个胜负来,会影响普鲁士军事装备的进程,他俩都算是成熟的政客,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不妥协,看来是触及核心利益了。谢绾边参观边咂摸着这里面的味道,越想越不安:但凡格奈森瑙有办法,也不会陷入这种局面,看来他多半也帮不上自己。
谢绾用了两天时间进行参访活动,从最后一家工厂出来,焦躁不安地在大街上晃悠。正走着,路旁一栋建筑二楼上,斜插的一排英国的国旗映入眼帘,那是一家英国的商馆。
谢绾突然想起一个人,英国的威灵顿公爵。上次去伦敦,韦尔斯利就曾说过,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找他帮忙。英国对普鲁士的间谍工作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工作做得那么深入,英国人对普鲁士政局也应该一清二楚,找英国人肯定会有收获;而且英国人置身事外,先找他们了解情况也不会陷进这种高层斗争中。
但此时谢绾身在柏林,难道要转去伦敦?那样不仅浪费时间,动静也太大。他突然想起韦尔斯利临走时曾说把他的资料转交给英国驻普鲁士大使馆,思来想去,可能只有英国驻普鲁士大使馆行得通。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自己作为一名军人,莫名其妙进英国大使馆,万一被普鲁士便衣发现,搞不好直接就上绞架了。那应该怎么与英国人取得联系并获得帮助呢?
谢绾隔天一大早来到英国大使馆附近假装路人,想看看有没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由于担心被普鲁士便衣发现,他转了好几圈也不敢太靠近,像没头苍蝇一样。他远远地看见大使馆门口每个人都被盘查,根本别想混进去。
这时候的英国大使馆里,早有警卫人员向英国大使馆安防主管报告了外面有个奇怪的中国人来回晃悠。英国大使在听了安防主管的汇报后,想到了外交大臣曾转给他一份中国裔普鲁士军官的资料。于是从抽屉里翻出那份资料递给安防主管说,
“派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新来的文员,用私人身份去跟他沟通一下。这可能是那位威灵顿公爵殿下指明要协助的对象,没有明确他的身份和目的之前,别派特务,免得弄巧成拙。”
接近中午时分,谢绾觉得再逛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开始往回走。快回到旅馆时,他在附近的一个小餐馆里坐下。跟侍应生要了一杯咖啡,一份香肠烤饼之后,谢绾坐在窗户边,遥望着街景发呆。
这时候,一位衣着普通却长相英俊的年轻人走到他旁边,礼貌地用英语问,
“先生,这里有人吗?”
中午时分小餐馆里吃饭的人多,很多单人会拼桌。
谢绾摇摇头,请他自便。那位年轻人坐下之后,似乎自言自语地说,
“图林根是个好地方啊……”
谢绾听到图林根后一怔,看着对面这位年轻人,试探地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