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装高手?”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
“你什么时候跟百里烨搅和到一起的?”
“爹知道吗?”
有了前车之鉴,黎童也不太敢再和黎胤之约拾花楼喝酒了,这回就随便找了个地理位置偏僻的小酒馆,要了一个清净的角落。
兄妹两个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黎童冷着一张脸,上回喝的太多,让他浑水摸鱼混了过去,该问的全没问到,还不得不让她跟百里烨打了一架。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好歹知道了百里烨心里是怎么看待她的。
黎胤之一脸欠揍的笑嘻嘻,这小酒馆的酒度数很低,跟白水比也就多了点甜味,可黎胤之硬是喝出了二十年女儿红的滋味。
这也算是一种本事。
“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黎童拍了一下桌子,引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坐了下来。
黎胤之摇着扇子,好整以暇:“别气嘛,妹妹。”
“呵!”黎童冷哼一声:“若不是二哥被派出去治瘟疫了,我一定好好向二哥学习怎么口吐芬芳。”
“姑娘家家的莫跟他学。”黎胤之蹙了蹙眉,表情上倒也没丝毫不满。
“说呀!别跟我这儿顾左右而言他,再跟老子多比比,我就拿刀砍你。”黎童闷了一口酒,像是喝了一嘴甜水。
黎胤之轻叹了口气,想着果然不该把自家小妹嫁给百里烨,以前多乖的一个孩子,自打嫁了人之后,这脾气越来越暴躁了,这说话的腔调跟百里烨以前是一模一样。
啧啧啧!
“其实吧,我也不算投靠将军。”
黎童抬眼,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小妹,在你心目中,皇帝当是个什么样子?”
黎童愣了一下,随后道:“心怀天下,胸有万民,手段该狠则狠,该以法度以法度,该以人情以人情,原则内不可碰,原则外坚决抵制,倒也不用非得达到文能定邦武能安天下的程度,毕竟每个皇帝的治国理念都是不一样的嘛。”
“那你觉得当今皇帝如何?”黎胤之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具体内容来,只是淡淡的,有些深不可测的意味。
黎童挠了挠头:“我对他不太熟悉啊,也没见过几次面,评价不了。”
“第一印象呢?”
“哥你还看这个呢?”
黎胤之笑了笑,没接茬。
“看着细皮嫩肉的,像个养尊处优的小书生,但心思应该挺深沉的,感情内敛,在百里烨面前也不落下风。”黎童说着,想起来宗祠那天小皇帝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得颤了颤肩。
“那将军呢?”黎胤之嘴角带了点调侃的笑意:“你跟将军朝夕相处,总该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了吧?”
“那也只是他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而已,背地里谁知道?”黎童反问道。
“那就说说他在你面前的样子。”
黎童想了想:“初次见面的时候,觉得他这人挺冷的,心思也很深,想什么总猜不到,目的明确,下手果断,他手底下的人也都又厉害又听话,他训人确实也是一把好手,将军府里那些个下人连嚼舌根子的都没有。”
说到这,黎童顿了顿,她又想起莱儿了。
那个小丫头,是不是真的被送去了乡下?
黎童晃了晃脑袋:“后来接触久了,就发现这人有时候还挺憨的,像个缺爱的小伙子。”
黎胤之挑了挑眉:“将军的童年确实说不上太好。”
“怎么?”
“先皇成就卓越,天赋异禀,又是储君,被周围人都寄予厚望,而百里烨还只是一个什么地位都没有的小皇子,连最低等的内侍都可以随意欺辱。先皇为人虽宽厚,却也不是可欺之辈,皇位之争本就血腥,百里烨这个小皇子当时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幸得先皇庇佑,才活了下来。”
黎胤之抿了口酒,又夹了一筷子菜:“先皇登位之后,大赦天下,除却重罪犯,都被放出了大狱,其他皇子不是被贬为庶民,就是被砍了头抄了家,只有百里烨安然无恙。”
“那些大臣不说什么?”
黎胤之冷笑一声:“当然说了,说百里烨不能放在跟前,随便封个王,安排一个低等世家的庶女做妻,下放到偏远地方去度过余生就算了。”
“可他没有封王。”黎童淡淡道。
“先皇是打算给他封王,但没打算把他下放,是他自己不要的,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让先皇将他放到了军营里去,从最低等的兵士开始。”
黎童想想就觉得难受,本该是尊贵的皇子,吃山珍海味,享美女美酒,睡香玉软枕,却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去了战场。
跟所有的兵士一样,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吃裹满了风沙的米饭,沾着泥土的糙面馒头,朝不保夕,随时准备马革裹尸,染着鲜血的夕阳落下的时候,那年轻的少年都在想些什么呢?
胸腔里突然就有股什么东西想要冲出来,一挣一挣地冲撞,黎童慌忙地咽下一口酒,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黎胤之瞅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道:“他当时便对先皇说,这江山是先皇的江山,这青岐是所有人的青岐。边关,他替他守,就让先皇好好坐在龙椅上,看看他如何砍下敌人的头颅,磊在青岐脚下。”
“那一守,就是十来年啊!”黎胤之叹道。
那长久的叹息声中,黎童突然间觉得呼吸难耐,她用力呼吸着,好像在黎胤之说完之后,周遭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