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韵心里焦急,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好迂回的,等王督军到面前就立刻说道,“督军,队伍不能进胡康河谷山!”
王督军面色微凝,再看孙参谋一眼,与他同样若有所思的目光碰了一下,随即又转回到石韵脸上。
进入胡康河谷山的命令还没传达下去,李芸舒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两人随即就想起了她那些真真假假的【掐指一算】,这个问题也就被放在一边了。
王督军直接问道,“为什么?”
石韵满脸严肃地看着他,心里却在对系统说道,“两岁,赶快把你的分析再说一遍,我记不清了。”
系统很无奈的“哎”了一声,大概是想吐槽,但又觉得不是时候,所以除了叹气就没再多抱怨,只是把刚才详细解释了一遍。
石韵照样复述。
等她复述完之后,孙参谋率先开口,“李小姐果然博闻强识,连缅甸胡康河谷山的情况都了解得这么清楚,孙某佩服!实不相瞒,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们也想到了,只不过这是缅甸战区总司令下达的命令,我们如果不进胡康河谷山就是违抗军令。况且总司令带着他的直属部队已经先行进入那个区域,加上我们的人马,统共有好几万人,这么多人总不至于连座山都走不过去。”
石韵焦急,“这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胡康河谷山的生存环境太恶劣了——”
王督军打断她,“李小姐,你说的这些道理都没错,但是依目前情况来看,我们是不可能改变撤退方向的。”
这回轮到石韵来问了,转头看他,口吻严肃,目光中几乎带了硬度,再不是那个曾经小心讨好他的人,“为什么?!明知道前方危险,为什么不避开?”
王督军和她对视一会儿,然后才淡淡答道,“因为现在四面八方都是日军,拥有飞机,坦克,机枪,弹药和粮食都供给充足的日军,敌我力量悬殊,我们已经没有其它路可以走了。”
他不爱长篇大论的啰嗦,因此说话往往就会直中要害。
一句【已经没有其它路可以走了】就把石韵接下来的所有分析规劝都噎了回去。
是呀,野人山的可怕,随便找个当地人问问就能知道,如果有其它退路,谁也不会硬要用几万人的性命去试一试那里环境恶劣到难以生存的传言是否属实。
只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工夫,旁边已经等了两三个侦查兵要向王督军汇报战况。
王督军再深深看石韵一眼,撂下一句,“你注意安全。”就转身回去。
孙参谋对石韵歉然一笑,说道,“李小姐,我派个人送你回去医疗队那边。”
石韵心情沉重,心不在焉地婉拒道,“多谢了,我自己能回去。”
离开时,正和一伙快步跑进来的人擦肩而过,几人身上满是硝烟和血腥气。
石韵侧身让一让,却看到了邢副官长那张熟悉的脸。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长时间,再年轻时髦的人也漂亮不起来了。
王督军身边的这些副官们,以往个个都收拾得油光水滑,穿上西装皮鞋往跳舞厅里一站,比那些家境殷实的摩登少爷们也不差,现在却个个灰头土脸,再不复从前的潇洒漂亮。
只邢副官长还目光炯炯,脸带红光,乍一看要比其余人精神。
石韵却觉得他这个状态看着不对劲,系统也说,“副官长体温不对啊,太高了!”
石韵心里一紧,“他在发烧!”
不知道他是生病了,还是身上有伤口感染,所以引起了高烧。
在这个缺医少药,天天打仗的地方,哪一种情况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石韵忽然觉得自己心里开始发慌,没着没落的慌得难受。
随军进入缅甸的这段时间,她已经看过了无数的残肢断臂,血流成河,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身在战场上,就要有坦然面对的觉悟。
然而到了副官长这里,她终于是坦然不了了,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胸口发紧,鼻子酸涩,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系统忽然说,“你这个人不适合上战场,太多愁善感了。”
石韵反驳,“说得你自己好像有多镇定一样!”因为鼻子还在酸涩,所以说得有些瓮声瓮气。
系统嘴硬,“我向来最客观冷静了。”
石韵问它,“你难道不担心副官长?”
系统,“我——”,实在嘴硬不下去,闷声答道,“——我一想到他现在的情况就要难受死了!”
石韵赶回医疗队待的地方,想抽空给邢副官长煮点草药汤送过去。
然而战况忽然激烈起来,敌方密集的轻机枪扫射声越来越近,手榴弹也会不时在附近炸落。
没过多久,指挥部就传来了命令:撤!刘营长带队断后,其余人继续向东北方向全速撤离!
这一路撤得风驰电掣,然而日军仿佛是铁了心不歼灭他们这支队伍就誓不罢休,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等到能再次停下来的时候,石韵靠着树,几乎是闭眼的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意识是在系统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中再次回笼的。
自称向来客观冷静的系统正在喃喃低语,愁得不行,“怎么办?怎么办!这个方向,再走下去可就真是胡康河谷山了!”
石韵被它吵醒,揉揉眼问,“我睡了多长时间?”
系统,“四个半小时。”
石韵看看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休息的人,挣扎着站起来,“我给邢副官长煮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