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真的是冤枉了她,她真没想过要杀刘在业。
原本的计划是挑拨刘在业和曹朗的关系,找点麻烦给曹丙烨,让这两人背后的势力斗一斗,两人一个是纨绔子弟一个又性格冲动,两人只要有交集就会有矛盾,况且杀了刘在业对她毫无用处,甚至会将她置于危险猜忌中。
范清隽见她表情有异,于是重复道:“孙耀宗是你杀的?”
江半夏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脸上僵着笑容:“范大人,有些话可不能瞎说。”
“我不会抓你的。”范清隽摇头:“你不用这么害怕。”
江半夏的反应根本不是害怕而是忌惮,她在那一瞬间动了杀心。
“大铭律四百六十条,上治群臣下治百姓,条条可依,条条可循。”范清隽背着手仰头望向星河:“可却治不了官官相护的病。”
范清隽这袭话说的莫名其妙,江半夏盯着他一时半会的拿不定主意。
“我给你讲个故事。”范清隽笑了笑:“反正这一路还远。”
江半夏僵笑道:“范大人讲故事,在下自当洗耳恭听。”
她有点好奇范清隽会讲什么样的故事。
“京都贫苦妇人大多以贱业为生,故事的主人是一个走街串巷,专向内宅兜售鲜花的年轻妇人。”
“卖花女的丈夫在大户人家做轿夫,日子还算过的去。”说到这里范清隽露出抹笑容,隔着月光,江半夏看不清他的笑容,但她觉得那一定是抹苦笑。
“卖花女走街串巷送花上了那些大户人家的门,时日久了,她被有心人盯上,案犯意图,这位卖花姑娘誓死不从,打伤案犯后逃回家中上吊自杀了。”
“后面,卖花女的丈夫报官至顺天府衙门,案犯到官反咬称卖花女走街串巷与他早已成奸,只是银钱给的不够才恼怒自杀。”
范清隽语气沉冷:“此人仗着家中关系,与衙门中人互相通气,抓着贱籍做文章,咬死卖花女是贱籍不是良家,贪图钱财与人成奸。”
他讲故事和卷宗笔记差不多,简短的几句话交待了所有的前因后果,虽不生动但也触目惊心。
江半夏叹道:“贱其人,不必贱其性,后来如何了?”
“后来。”范清隽嘲讽道:“卖花女的丈夫被判诬告杖打数十棍,既成的案犯依旧逍遥法外,这就是后来。”
那时,范清隽还不是大理寺赫赫有名屡破奇案的寺正,他只是顺天府里听命做事的捕头。
明知此案幕后凶手却不能捉拿归案,范清隽视此案为毕生耻辱,
江半夏盯着范清隽问道:“既成的案犯是孙耀宗?”
除此之外,她想不来范清隽能放她一马的原因。
范清隽抬了抬眼皮,默然点头。
四百六十条大铭律,他早已熟记于心,可这些白纸黑字的律法却不能惩治真正的罪犯。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范清隽转头问江半夏。
“如果是我?你不是已经看到了。”江半夏咧嘴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杀了就杀了,这个世道乱了,用典用法治不了顽疮劣疾。”
她突然问范清隽:“你相信神佛吗?”
范清隽摇头,他不信神佛,因为神佛从不睁眼怜悯世人。
江半夏莞尔一笑:“它们总劝善人忍气吞声祈求来世顺遂,劝恶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当善人不容易,当恶人却是轻而易举。”江半夏道:“我不是完人,只想当个‘恶人’,这就是我要说要做的。”
范清隽怔仲了很久,他虽然不能完全认同江半夏的话但心里却有了自己的感触。
此去江南数千里,该说的话总要聊到。
办案经验丰富的范清隽直言,镇抚司的案子不是镇抚司里的人做的,江半夏一开始怀疑的对象出了问题。
“拘你所说那位姓林的总旗可能有参案嫌疑,但他绝不会是凶手。”范清隽分析道:“虽然在下没能见到死者的尸首,但听你描述是胸口中刀,并且致死伤只有一处。”
“能做到如此的地步,除了武功高强还有一种人。”
“什么人?”
“医者。”范清隽道:“你说曹朗手中握着一把小巧形似柳叶状的刀,那种刀在大铭很少见,即使是怀远将军之子也不太可能接触到这种特殊刀具。”
当时她心里也没多想,以为这种形状的刀具并不是很难见到,江半夏拧眉道:“这种柳叶形的刀,我以前见过。”
那要追溯到三四月,她是在一个叫问尘子的道长手中见过,可这完全是两码事,根本不能放在一起看。
江半夏的表情越来越纠结。
范清隽斟酌道:“我只是推测,并没有说一定,或许还会其他线索。”
“受教了。”江半夏拱手答谢。
“你们聊什么呢?”何乔倚顶着鸡窝头从船舱外探头进来:“赶紧收拾收拾,已经能看到码头了。”
这一路除了运河水涨,暴雨颠簸,并未遇见水蝗水匪,一路提心吊胆的谢绯终于长出口气。
他不怕惹上官家,就怕粘上贼人。
扬州码头上货船林立,热闹非凡,丝毫看不出受灾的痕迹,大船小船挤在一处,又是下人又是下货,沿岸叫卖声喧盈耳。
“等等吧。”江半夏拦住何乔倚:“等他们下完了我们再下。”
她不想这个时候和谢绯碰到,因为很难解释他们为什么在这里。
船外喧嚣的码头,热闹的人群,好似过节般热闹。
“老大,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