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上,我直直侍立在玉陛之上,像是头顶连着一根线,被人拎着。
而阿爹此时,正在宝座台下卑躬屈膝,谨小慎微,目睹这些,心中好不是滋味。
阿爹年青时候,该是脾气很大的,如今年月渐增,风霜渐浓,倒把他磨蚀的疲惫沧桑了。
但到底是我阿爹,瞧着仍是不若别的大人油腻混浊,双目依旧是龙马精神。
阿爹条例清晰的将近年来,在凉苏县推行的养农新策,府兵政改、倭寇抵御,等等诸多政绩,一一做着总结汇报。
皇上听罢,满意的点点头。
我知这一切绝非临时起意,这“点头”无非是整个计划中,某个篇章的句号罢了。
只不过,是谁设的棋局,谁是棋子,抑或是一场局中局,这些于当下,都未可知。
阿爹述职完毕,中书侍郎从左侧坐塌上站起。来到宝座台下,手持笏板躬身道:“启圣人,梁州太守亦上书嘉奖过凡知县做事雷厉风行,成效显著。”
“且经户部校勘,近十载以来,益州人数每年都呈上涨之势。以致全国的六所折冲府,唯有凉苏县这一所,所招府兵人数达于标准。”
“凡知县高瞻远瞩,早在任职前期,就大力开发良田,再分发下去。以使府兵们农忙之时,放归他们于自家田地干农活。农闲之时,便回折冲府训练军事武艺。并且一人入兵籍,便减免全家的征粮税。实现了圣人先前所主张的‘军农合一’,若有外敌入侵,便可第一时间平地召集一支军队,进行抵御!”
皇上哈哈笑着,而后正色说道:“这凉苏县虽附属于益州,然其面积之大,竟占全州五分之一。其边境线,又大量与吐蕃和兰羌接壤,兰羌不用多说,已是我朝附属国。只是这吐蕃国近来,似有蠢蠢欲动之象。”
“朕思忖再三,决定推行一向新的政令,为防止边陲各异族进犯,特设防戍军镇,名为‘蕃镇’,再设‘节度使’一职,赐‘旌节’,是为全权印信。可对当地折冲府和其余部队,全权调度。”
四下哗然,小声讨论不断。
皇上又言:“不妨就叫这凉苏县先行一步,其余地区,逐步施行划分。着凉苏县更名为西川郡,凡知县擢升为西川节度使,同掌民政与军政事,官五品。”
这番议策,如同一串爆竹,在每个人心中炸开了花!
这……
我心中大喜之后,是对未知大大的疑惑。
阿爹原地连升两级?
我突然成为五品官的女儿了?
莫大的恩惠?
为什么对阿爹委此重任,是因为阿爹没有儿郎,不会为了权利冒险,成不了大的气候吗?
还是说,就是为了让阿爹去打仗。
我看了看左相,他始终没说话,神色瞧不出什么。倒是中书侍郎,一口一个的圣人深谋远虑,鉴往知来。
而阿爹,是欢喜的。
我想,无论如何,这便足够了。
散了朝,甘露殿的宫人们便开始恭喜我了。
“小书女,令尊高升,可喜可贺。想来不久,小书女也要晋升,堪匹配这贵重出身了。”
我微笑着还礼,“客气客气,托您吉言。”
虽说前朝的品级稍显混乱,三品的权势高过一品二品。但阿爹刚刚被封的五品,正式公文还没下来,哪里就来的贵重?
哼!这帮人类,见风就歪。
这个时候,日子还显得非常有序。
呃,我的意思是,有序之后,往往跟着无序,或者……人心的混乱?
下一件**的事件,发生在第二日清晨!
冬休素来睡得晚又起得早。
这日天刚擦亮,突然听见我东厢门口,洗脸盆直接被扔了的声音……
乒铃乓啷,一阵乱响。再嗡嗡嗡的打着旋儿,直闻那铜盆骨碌个老远。
谁没事扔洗脸盆玩?冬休也不是粗心大意随便打翻东西的人呀。
我迷糊着爬起来,一身寝衣晃到外面。
然后……然后……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圣人?”
我讶异的张大了嘴。
他一身儿常服,满身酒气,双目困倦呆若木鸡,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眼白有条条血丝,像是一夜都没有睡了。
然后他瞪了眼我:“没你的事,回房去。”
然后就径直去了上房,进了堂屋。
我和冬休直惊的面面相觑,赶紧上前劝阻道:“圣人可是醉酒了?您九五之尊,私下来女官的房里,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他用手指戳了一把我的额头:“怎么?寡人小的时候,苏姐姐就常睡在我的寝殿外间,如今为何不可?”
他什么也不顾,直管往后寝里闯。
胶着之际,后寝的门开了。
姑姑已穿好了衣裳,挽了个最简单的家常云髻。匆忙之下,青丝只靠一支钿头钗固定。
姑姑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人,轻启皓齿:“圣人可是又在撒孩童脾气?”
然后对我摆了摆手,示意我退下。命冬休将前厅的灯点上,做一道醒酒果腹的糯米圆子来。
狗皇帝就一屁股墩在了坐塌上,眯着眼看着姑姑。
这种反感像吞了一只蛤蟆,而且蛤蟆腿还耷拉在嘴外踢腾着恶心我。
咬了咬下唇咧着嘴,转身出来,心中仍是满满的不可思议。又感慨姑姑辛苦,被一个这样的货色缠上。
……
过了早膳时候,他还不走!
我们的早膳差点没蹲院子里吃。我心里直骂道:“你不要脸面,我们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