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和脸色很有点不好看。
但是,我一直在对着他笑。
以至于,我慢慢的,看到这位大队长,除了担忧之外,居然第一次露出了惧怕的表情。
蒋布袋转过身,面向我说:
“我再替你卜一卦吧。”
我笑着冲他抬了抬手悉听尊便。
蒋布袋也不多说,老僧入定似的垂下了眼皮,但也只是不到一分钟,就蹲下身,从他的破口袋里拿出一张签纸。
展开后,迅速看了两眼,竟直接把签纸团成一团塞进嘴里,硬生生给吞了。
然后,他站起身,侧身对着我说:“本是千门正宗人,却因欲念踏邪路;非大恶之人,却是凶煞滔天。你,是个杀人都不会眨眼的人。”
我依然在笑:“然后呢”
蒋布袋依旧没有转正身子,却是抬手向我一指:
“你很有自信,可是,我还得送你一句别自找麻烦。”
我终于忍不住沉下脸,缓步走到他面前:“我会怕麻烦”
蒋布袋忽然笑了。
他的脸是真脏,但牙齿是真的白。
“我是为你好。因为,你刚才救了两人。”
我再次露出了笑容:“谢谢,我感谢侬一家门。”
蒋布袋却又沉下了脸:“你忘了我受伤后,比你先进来”
我收起笑容,没有说话。
他道:“你救了车上一人,救了千里之外的一人。但是,同时你也杀了两个人这,是你的师门规矩吗”
见他把目光转向柜台上的纸人,我展开铁扇,随意的在胸前扇着风:
“不说从前,只谈眼前。你认为,我,怕麻烦吗”
蒋布袋忽然叹了口气:“我真是为了你好,你是凶煞,可你有没有想过侬认为侬夺定吃得下的人,要是比你更凶神恶煞呢”
我冷笑:“就凭他一个只懂耍小聪明,想用一部电话机骗我的小子”
蒋布袋猛然抬高声音道:“什么叫小聪明你认为,你为什么能够突然人五人六的站在我面前
或者说,你有没有想过。在刚才出门前,你为什么有机会在那一男一女两个纸人上面画了符咒没有你动手脚,那对奸夫会死
是他他故意的因为,他比你更小心眼,比你更凶他想杀人,他杀了,他是借刀杀人”
蒋布袋突然一改口音:“侬港了吧侬呐娘是千门中人,但为什么做了拆白侬高手是吧侬让你看不起个小毛头给耍了”
我嘴角越压越低,已经半合上的铁扇虽然单手提着,但已经缓缓的移向了后方。
蒋布袋蓦地大笑:“哈哈哈又想杀人了你不敢的”
我也笑:“为什么以为我不敢”
蒋布袋却是话锋一转:“你是不是曾经惹上过银家的人是不是因为银家,最后大开杀戒你大开杀戒的时候,你不想的,对不对
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惹不起的人,他敢惹你扛不起的仙,他能顶顺便再送你一句如果当初换了他是你,他不被旁人左右控制,他也会大开杀戒
他,不是你认为的好人”
蒋布袋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就感觉浑身开始麻木。
但是当他说完,我也已经恢复了正常。
这种正常,是只有当事人能够理解的正常
具体表现在
“我去看下保温箱的温度,这个地方,电压不怎么稳,偶尔会停电,保温箱”
我边说边走进了诊室。
再出来时,蒋布袋又已经歪进了沙发,一脸疲惫,却是有气无力的向我指了指:
“他你你们注定分不开了。”
“先不说他了。”我冲他笑笑。
没等我开口,他就道:“他是你了”
我猛一愣,但随即便道:“先不说他了。”
“他”
蒋布袋忽然指向蒙超。
我真正愕然:“怎么”
蒋布袋没有说话,两只手各伸出一根食指,缓缓靠近到一起,先是交叉,后来收起了一根。
看着他那一根食指,我反应过来,又惊又喜。
我明白了蒋布袋的意思。
吕信来过了。
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完完整整的来过了。
但是这种彻底、完整,是因为我得到了本来潜伏在蒙超体内的他吕十爷的另一份意识。
喜,是因为我不用再为蒙牛,为我的朋友、兄弟提心吊胆。
惊,是因为我特么开始替自己提心吊胆了
我认为吕信在完全主导我身体的时候,有句话说的很对我就只是会耍小聪明,我特么最初还以为一部手机就能隔离这个家伙
蒋布袋是真实诚。
他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也不能跟他耍小聪明。
“谢谢你了。”我由衷的冲他点头道。
他摇了摇头,不知怎么,本来他算是很痛快爽利的,这时忽然欲言又止,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
我再次冲他深深点头致意。
可我刚走回到柜台后,他就憋足了气撒火似的大声说道:
“人间道最难行”
我猛一怔,下意识问道:“您,什么意思”
他抬手朝我这边一指:“你不会做错事吧”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他话音还没落,我就觉得,腰腹间贴上了一个软绵绵的身躯。
低眼一看,居然是岳蓉。
所有人刚才都忽略了她。
这时我才发现,她一直坐在柜台后,角落的一把矮脚竹椅子里。
那是诚叔生前最爱的位置,还记得,他那时总是靠在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