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钮,其实寨主也是为你好,怕你和寨子里的人受了汉人的欺诈。”
“他为我好?”罗钮冷笑道:“他命人将我打伤关在笼子里,还说要杀了我,也是为我好?”
“寨主不会杀你的,他只是想吓唬你,至于将你关押起来,可能是怕你去给韩家郎主通风报信。”
“呵呵……”罗钮仍旧冷笑连声:“我告诉你,夕谷,寨主如此大动干戈,不是担心我们受汉人欺诈,而是怕寨子里的青壮都走了,没人继续为他种田,受他奴役!”
“若他真有那么好心,前两年寨子受灾饿死了几十个人,他家的粮食堆满了两个粮仓,为什么不肯拿出一点来救济那些挨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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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你家最小的妹妹,就是在那年饿死的吧?难道这么快你就忘记了?”
“我没有……,这个……”例子就摆在眼前,夕谷再也无法辩驳,他吱唔了一会,才把脸转到一旁低声说道:“粮食是寨主的,他不愿意拿出来,别人也无法勉强。”
“但他家仓库里的粮食,都是我们种出来的!他凭什么占有全寨七成的土地,凭什么我们种地要给他交租子?我们辛辛苦苦干一年下来,连饱饭都吃不上一顿,而他却能有两仓粮食?”
说到这儿,罗钮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夕谷,你愿意给寨主当奴仆,那是你自己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以前,身为寨丁的夕谷还希望能得寨主看重成为他的亲信,但是现在听了罗钮的话后,他却莫名地有些抗拒“奴仆”这个字眼。
“我不是寨主的奴仆!”
但罗钮却没有理会他,“即使要做奴仆,也要找一个好的主人。像寨主这种武力不行,实力不行,只知道盘剥寨民的主人,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好处?”
“韩家郎主就不一样,他拥兵数千,家财亿万,武艺强横,而且对待下人宽厚,对部曲更是极其体恤,这才是人主之姿!夕谷,与其想着巴结寨主,不如跟我一起去投奔韩家!”
“我家里还有人呢,要是走了,寨主肯定会去找他们。”夕谷明显有些意动,但他想了一会,还是摇头拒绝了罗钮。
“有你后悔的时候!”罗钮转头看向罗奉家的大门,低声说道:“若我能逃得出去,过几年回来定要宰了他全家!”
“夕谷,你不愿离开寨子,那我也不勉强,但等会换人之后,你能不能帮我往家里送一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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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几十斤重的兵铠走了十几里崎岖山路,韩端等人在罗钮的阿弟罗三的带领下爬到岩鹰坪时,也感觉有些吃力。
到了这儿,已经没有了上坡路,平着走一小段路,再转过山角就是罗家寨,韩端让部曲们熄灭了火把,然后钻到路旁的灌木丛中歇息。
“罗三郎,你们寨子晚上真没人守卫?”韩端取下装着板甲的背箧放在地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之后,有些怀疑地问道。
又黑又瘦的罗三今年已经十七岁,但看起来还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此刻听见韩端发问,他连忙用蹩脚的雅言回道:“回禀郎主,寨子里晚上一直都没人守卫……”
“只有两个寨丁巡夜,但他们,到了半夜就会跑回家睡觉,我大兄以前,就是这样的。”
义陵有不少汉人,蛮子们平日也经常和汉人打交道,所以罗三郎虽然说得结结巴巴,但总算还是能表达清楚。
“呵呵,这是玩忽职守啊,等他以后轮值时,我得叫人看着他点。”
韩端轻轻笑着,话也说得风轻云淡,但罗三却仍然感觉有点不自在,悄悄地往旁边又挪了挪屁股。
他已经从李虎的嘴里,知道了韩端就是自家大兄的郎主,这是一位比寨主还要尊贵得多的贵人,在他的面前,绝对不能有一丁点的失礼和不恭。
但说到自己的大兄,他还是忍不住辩解道:“以前,以前我大兄当寨丁,是寨主强行拉去的,没有钱拿,也没有饭吃,所以他们,才悄悄跑回家的。”
“嗯。”韩端点了点头,“罗三郎,你们家有几口人?”
“以前五口,现下只有四口了。”罗三伸出伸出瘦不拉叽的手掌比划了一下,“前年,大兄被寨主叫去打仗,我二姊上山砍柴,摔死了。”
韩端靠近他坐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将你大兄救出来之后,你们家也不能再留在寨子里,晚上回去和你爹娘说清楚,让他们收拾好东西,和我们一道离去。”
罗三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郎主,我们是要去会稽吗?”
“不去会稽,去淮南,往后几年,我和你大兄都要在淮南。”
“哦……”
在树丛里歇了半个时辰,眼看已经月上中天,韩端和部曲们从树丛里钻了出来,继续赶路。
转过山角,离寨子便只有不到两里的路程,一行人不敢再点火把,只能靠着朦胧的月光小心地行走,直到进入寨子,来到罗钮家里,也没有碰到巡逻的寨丁。
不过现在想来,韩端又觉得这也正常,一个山里的穷寨子,哪儿会像军寨般守卫得那么严密?
一路上走来安静得过分,他感到有些诧异,于是便问了一句:“你们这儿没人喂犬?”
罗钮的爹娘都已年近半白,见了韩端便只躬着腰叫贵人,问他们话也是唯唯喏喏,似乎是不大听得懂雅言的样子。
李虎见状,便接过话头来说道:“连人都养不活呢,哪儿有粮食来养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