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摇曳,茶香满屋。
韩端轻摇羽扇,缓缓说道:“如今周国大兵压境,江左朝廷自顾尚且不暇,短时间内哪能顾及到我?不过,清远(王目表字)说得也有道理,有个名头,总比什么也不说直接动手要好。”
“我之所以让你明日张贴告示,让百姓来县衙申冤,其实也是这个原因。如此一来,既立公义,又报私恩,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说完此话,他便坐了下来,看向任衡。
任衡对韩端的安排不置可否,却开口问道:“将军今日攻下县衙,将赵氏一举成擒,却为何不将王、顾等豪强一并拿下?”
“任君以为呢?”韩端笑着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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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衡楞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那我就姑且一猜?”
韩端点了点头,任衡收敛笑容,正色道:“若我所料不差,此乃将军欲擒故纵,引蛇出洞之策!”
韩端笑着先夸了一句:“任君智谋过人也!”
随后又道:“秦郡诸豪强皆以尉氏为巢穴,除了赵氏之外,其余各家在堂邑者,皆是旁支或庶出子弟,杀之对我无益,对其无损。我今日不动他们,正是要彼等逃回尉氏,引尉氏部曲前来送死。”
“只要灭了诸豪强部曲,取秦郡便易如反掌,到时我再提兵北上取尉氏、占冶山,与广陵东西响应,有了立足之地,便可北望!”
韩端说得兴起,将自己后面的打算都说了出来,任衡越听却眼睛越亮,情不自禁地抚掌道:“将军深谋远虑,吾不及也!”
“却不知将军欲于何时何地阻敌?”
“堂邑、尉氏相距不过数十里,但彼等今日逃回尉氏,再纠集家兵部曲,最快也得明日天亮才能起程,估计明日午时才能到达定山,若我于高妙、狮子两峰间埋下一支伏兵,彼等岂有不败之理?”
任衡沉吟片刻,“此两峰之间地势不算陡急,在此设伏,恐怕占不了多少上风。”顿了一顿,他又问道:“不知道将军在堂邑有多少兵力可用?”
“我带来堂邑的,只有战兵四千,辎重民夫六千,但我只准备动用一半兵马前往设伏。”
任衡建议道:“六姓能动用的家兵部曲应当在五千左右,两千兵马似乎少了一些,将军不如用火攻之法?”
“如今我正缺人力,将他们都烧死了,我到哪儿找人去挖矿?”韩端摇头笑道,“若我两千战兵还不能破五千乌合之众,那还说什么取淮南、争天下?不如早早收拾人马,回会稽去做个土豪。”
任衡见他似有成竹在胸,且早有定计,便不再在此事上纠缠。
而经过这一番谈话,韩端也觉得任衡思维敏捷且思虑慎密,于是便将话题又提了起来:“我欲以任君理堂邑诸事,不知任君可愿曲就?”
“主公如此信重,仆岂有不愿之理?”任衡闻言,离座起身拜了三拜,连称呼也改了过来,韩端等他礼毕之后,也站起身来回了一礼。
定下主从名分,二人重新坐下之后,任衡才又问道:“以主公之武勇谋略,又身为陈国电威将军,为何此番周军犯境,朝廷却未征将军从军御敌?”
“旬月之前,我在湘州招募造船工匠之时,便得了朝廷诏令,令我随军驰援江陵,但我思虑再三,却还是未奉诏令。”
任衡奇道:“这却又是为何?”
韩端正色道:“我不接诏令,有三个原因。”
“其一,我身为寒家子,升迁无望,便是立再多功劳,也只能做个下级军将。”
“我自从军以来,斩元定、擒华皎、俘梁主、破江陵,这任何一件功劳,若是放到世家子弟身上,都足以得赏高位,而我到现下,却还只是区区一名七品电威将军。”
他伸出三个指头,一一细数:“其二,朝廷让我随军驰援荆州,却不给我领兵之权,纵有再高武勇谋略,到了军中也只能听命行事,此我所不欲也。”
“最后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韩端拿起案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大口,然后吐掉茶沫子,“如今看似三国鼎立,实则一家独大。”
“齐国名存实亡,陈国失了大江上游巴、荆二州,危若累卵,为周所灭不过早晚之事,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与其奉诏作亡国之臣,还不如及早抽身出来图谋大业。”
韩端说完这一段话,屋内顿时沉寂下来,过了好一会,任衡才开口说道:“主公实在是深谋远虑,正如主公所言,若此时不抽身而出,日后恐怕再没了这么好的时机。”
“如今周国大兵压境,一旦陈国战败,便有国灭之虞,主公应趁两国对峙之良机,以雷霆手段收复淮南,如此方能有一争天下之本钱。”
“我也正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提兵入秦,收复秦郡之后,明年便北上再取盱眙、淮阴等淮南诸郡。”说到这儿,韩端长叹了一声。
“如今陈国朝廷上下,尽然无人能够看出要退周兵,不在大江,而在长安!”
韩端此言一出,室内三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主公此话何解?”
韩端一手负后,一手轻摇着白羽扇,颇有些三国孔明之风姿:“说来也简单,无非是反间计,借刀杀人。”
“如今宇文护把持周国朝政,专横跋扈,周帝表面与其相安无事,任其专权,实则暗暗积聚力量,寻机诛杀宇文护,但因宇文护在周国极有威望,宇文邕迟迟不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