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费这么多钱帛和精力,却得了这么一个结果,这让韩端在沮丧之余,不免又自我反省了一番。
火炮的威力毋庸置疑,但他现在造出来的前装滑膛炮,还真没多少实用价值。
缺点实在是太多了。
笨重,射程近,没有精准度,炮弹发射出去能不能击中目标全看运气,最关键的是实心弹的威力还不如投石机……
“郎主,这火炮用处不大,不如让工匠们赶紧打造霹雳炮?”张和又凑了上来向他请示道。
“行,传令下去,赶紧打造霹雳炮,五日之内,至少要造出十台来。”韩端干笑一声,转头吩咐部曲们将火炮又搬回船上。
搬回船上的速度竟然比下船还快了几分,实在是这火炮发射起来声音太大,炮手们现在都还觉得耳朵“嗡嗡”作响,早就巴不得离这些火炮远点了。
“十台怕是不够,我看这淮阴的城墙比江陵也矮不了多少,短时间内恐怕破不了城。”
“先造十台试试再说。”韩端心里其实已经决定了要用火药来炸城墙,造投石机不过是个幌子,但火炮刚落了个笑话,他不想先把牛皮吹在前面。
“让儿郎们先立寨,将船上的床弩都拆下来。对了,尉破胡已经到了淮阴,怎么不见他在城外立寨?”
“能据城而守,他怎么可能和我们在野外浪战?”张和笑道:“要是他在城外扎营就好了,大家兵力相差不大,硬碰硬打一场,看看那些西域胡是否有他们吹嘘得那么厉害。”
韩端见他似有轻敌之意,不免皱了皱眉头:“听说尉破胡的犀角军、大力军和苍头军,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身高八尺、力大无比的亡命之徒,而且他军中还有数名西域神射手,来日你若出战,决不可小视敌人。”
“郎主说得是!”张和正色道,“什么犀角、大力、苍头,我都不惧,至于郎主说的神射手,他才几个?仇娘子麾下百发百中的神射手少说也有五十人,来日尉破胡若敢出城应战,我便让仇娘子先射杀彼等。”
韩端二人说起尉破胡之时,尉破胡也正在城楼上看着运河上数艘金翅大舰问张先:“不是说这韩端只是吴地豪强吗?彼等怎会有军中巨舰?”
“回禀尉仪同。”尉破胡开府仪同三司,故而张先有些称呼,“韩贼确实只是吴地豪强,他这些军中巨舰都是去年占了邵伯湖之后才打造的?”
“数月之间竟能打造出如此多的战船?”尉破胡明显有些不相信。
张先连忙拱手陪笑道:“尉仪同有所不知,这韩氏贼子本是吴地豪强,家中本就豪富,又善理财货,听说在会籍之时,一年便可入钱帛万万。”
“而且他还到陈国江州招揽了上千名造船工匠,故而能在数月内打造出这许多战船来。”
有钱又有人,这就不难理解了,尉破胡微微点了点头,颇有些埋怨地道:“卢潜经略淮南十年,却任吴地小儿将广陵当成了贼巢,如今竟然势大若此,此番回去之后,定要奏他一本。”
卢潜是齐国扬州刺史,并领行台尚书,驻节寿阳,广陵、淮阴等郡正是他的管辖范围。
说起来也是运气,韩端刚进广陵时,卢潜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直到张和取广陵、海陵,韩端取秦郡之后,卢潜才知道淮南钻进来了一条鳄鱼。
原本去年之时,卢潜便想要领兵到广陵平乱,但正在此时,齐武成帝高湛薨逝,诏令他回朝,因此平乱之事便耽误下来,确实是让韩端有了喘息之机。
此刻张先听尉破胡说到他的顶头上司,却是不好接话,尉破胡又道:“我还道是南朝发兵取淮南,却原来只是一名吴地小贼,今日先歇息,明日我便率兵出城,擒了这小贼回朝。”
“将军麾下尽皆勇猛之士,此等土贼,定然是手到擒来。”张先拍着马屁,随尉破胡一起下了城墙。
跟随在后面的赵忠心里却非满是忐忑。
昨日他本已经决定立即离去,但正好尉破胡又率援军到来,想想十万大军守淮阴应该能守得住,于是他又留了下来。
但刚才尉破胡竟然说要出城去和韩铁**战!
有城不守,却要主动去城外,真当自己是精锐了?
赵忠的从兄赵直便在朝中尚书省门下行走,难道他还不知尉破胡麾下士卒是些什么货色?什么犀角、大力,听起来倒是威风凛凛,但其实也就是三流部队。
齐国之精锐所在,最有战斗力的是晋阳驻军,其次是黄河驻军,河南之地经历了两魏、齐周之间数次战役,却仍然能保证防线稳固,其战斗力可见一斑。
反观韩端这边,周国大将军元定所部,是能和晋阳军一较长短的精锐,但在夏口却被韩端一战而亡。
两相比较之下,不难得出结果,若尉破胡出城浪战,绝非韩端之敌。
赵忠心里,不免又开始盘算起来。
次日韩端早早起床,用过朝食,便来到匠作营中看工匠们打造云车、冲车和厚木箱。
云车用以瞰城池,木箱用来装火药,冲车则是用来掩护士卒们冲近城墙。
至于投石车,他却并未放在心上。
“木箱所用木板至少要一寸厚,接缝处全部用灰泥桐油封死……”刚说得两句,突然听得闻欢虎在外面大叫:“郎主,敌军出城了!”
“出城……”韩端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几步跨到门外,“有多少人?”
“才开城门,前面出来的全是马军,眼下还没走完,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