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学为贵胄学校,只收门品六品以上的世家门阀子弟,太学则专收六品以下的庶族地主官僚以及及平民子弟。
两学并立的官学制度,看起来还算公平,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太学之中基本不可能有平民子弟。
因为平民根本供不起子弟读书,能够开蒙的都是凤毛麟角。
除了都中的两学之外,因朝廷无暇顾及的缘故,州郡地方官学已经彻底废止,民间教育主要依靠的是私学。
知识垄断造成人才匮乏,所以,重立官学是韩端早就定下的重要计划,而且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此刻听孔合这么一问,他便点头说道:“我已经命户曹草拟方案,延请教师、教授,明年开春之后,就要将第一批官学兴办起来。”
“不但要兴办州、郡、县学,还要兴办乡学,乡学以开蒙为主,招收学生不论门第、不分贫富,只看是否拥护新政。”
兴办官学获利最大的是平民百姓,但那些中小地主同样能从中受益,受损的只是垄断知识的世家门阀,只是短时间内还看不出来。
孔合略作思索,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兴办官学,对会稽四姓之一的孔氏其实也是有损害的。
但韩端是他的女婿,而且开诚布公地向他说出此事,他也不可能开口反对。
从韩端的角度来看,兴办官学是必然之事,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哪怕是自己的老丈人,如果在这件事上不配合,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撤换下来。
孔合清楚自家女婿的脾性,这种国家大政,绝不会因人而废,所以他只是顿了一顿,便表示土断均田之后,便会在会稽全郡大力推行兴办官学。
“至于所需耗用,丈人也不用担心,到时我会专拨钱粮,专人监管。”
见老丈人识得大体,韩端又露出了笑容:“延请教师之事,也要烦请丈人费心,近水楼台先得月,正好为孔氏子弟寻几位名士为师。”
孔合也颌首道:“补偿钱粮,入学、抡才优先,有这些优惠条件,中下之家应该也不会再从中作梗了。”
韩端趁热打铁地说道:“丈人不如以身作则?”
“就依伯正所言。”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将这么多良田拿出来,孔合也是感觉有些肉痛,要知道镜湖边的良田,以前可是拿钱也买不到的。
韩端理解他这种心情,于是便温言开导:“没了田地,只要有钱,何愁买不到粮食?”
孔合叹道:“伯正说得轻松,没了自己的田地,若是丰年还好,一旦碰到灾年,粮商借机大幅溢价,只一年下来,光吃粮就能将一户中产之家给吃穷了。”
“再说没了田地,钱帛又从何而来?不光是我家,整个江东,单单靠着田产吃饭的人家比比皆是,日后没了收入,又当如何?”
孔合所说,也是时下所有地主们的心态。
虽然这个时代商业已经算是比较发达,但绝大多数的赚钱买卖,都垄断在世家豪强手里,普通的中小地主,是没有这个能力参与其中的。
换句话说,就是这些中小地主,即使有钱也没有地方投资,若不置办田产,便只能坐吃山空。
这也是人们一旦手里有了点钱,便想方设法置办田产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些都是韩端早已考虑过的事情,此刻听孔合一叫苦,便对他说道:
“丈人所说,都不是什么问题!”
“土断均田之后,粮食分散到了民间,家家都有余粮,即使碰到灾年粮食价格也不会大幅上涨,此乃其一。”
“其二,从明年开始,将全面禁止私人大规模粮食买卖,以免奸商囤积居奇,扰乱粮价。官府调控粮食和粮价,只要不是大范围的灾荒,粮价都不会有多少变动。”
“另外,没了田地,还可以制造、贩卖谋利,只要经营得善,获利并不比田产少,甚至可能多出许多,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让丈人出钱买田你都不肯。”
“你看我家以前的盐场,获利可比置办田产少了?”
孔合没好气地道:“盐铁之利当然丰盛,但哪轮得到普通百姓插手?”
“我只是打个比方。”
韩端笑着摆了摆手,“赚钱的买卖多得很,譬如我在淮南开办的造纸工坊,获利同样不菲,明年我准备在会稽也开设几家,丈人若有意的话,可以来入上一股。”
孔合一听,立即便动了心。
他可是亲眼看着韩端掌管家业以来,韩家的家资是如何翻着跟斗地往上窜的。
对于韩端的货殖之能,孔合也是非常佩服的。
“伯正,这造纸工坊开办的人也有不少,但我听说并不是人人都能赚到钱的,你家造出来的纸成本多少?质地如何?获利又有几成?”
见他如此急切,韩端也不卖关子:“我造的纸以竹为原料,成本低廉,人工占了大头,所出之纸质地上乘,获利……”
说到这儿,韩端伸出一个巴掌,咧嘴一笑,“五倍!”
闻听此言,孔合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即使是盐铁之利,也不可能达到五倍之多!
楞了好一会,孔合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道:“伯正,这竹纸我也用过,确实价格高昂,但其制作也很是不易,获利绝不会有五倍之多。”
“难道我还欺哄丈人不成?”
说五倍之利,已经是往少里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