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宁道:“是啊,他们也以为,我会被说服的,但是他们忘记了,我能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马戏团的负责人,一看到虞宁,几乎是两眼一亮,对他分外地满意。
对于马戏团这样的地方而言,最怕的就是平庸。
虞宁那双眼睛,常人觉得恐怖,但对马戏团的人来说,却是一大亮眼的特色。
那时虞宁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只要他自己答应下来,马戏团的负责人就可以将他从孤儿院带走。
想要说服这样一个幼儿,对大部分成年人来说,并不是难事。
马戏团的负责人拿来了许多的玩具与零食,递到了虞宁的面前,劝说他加入马戏团工作。
所有人都以为,虞宁会被五彩斑斓的玩具与零食打动。
然而只有虞宁知道,所有的玩具上,都染着鲜血,那个看似和蔼可亲的马戏团负责人的身后,更是汇聚了无数孩童的怨灵,久久无法散去。
那些死去的孩童,还保留临死前的凄惨模样。
有的被剜去了双眼,有的被掀开头骨,有的被斩断四肢,有几个孩子,甚至直接被缝合在一块。
它们像一团黑雾一样,趴在马戏团负责人的身后,汇成了一个巨大的无脸人,伸出手朝虞宁抓来。
虞宁被吓跑了。
他虽然看穿了马戏团的阴谋,及时逃走,但为了躲避被采生折割的命运,他在外头整整躲藏了三天。
一个四五岁的小朋友,没有大人照看,风餐露宿,在外面流浪了好几日,一直到马戏团离开福南县,他才回到孤儿院内。
原本他在孤儿院内,就十分不受欢迎,经过了这次事件后,虞宁更是彻底沦为了孤儿院的隐形人。
直到他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入福南县最好的小学,所有人才对他另眼相待起来。
一个古怪的、孤僻的、自带厄运,但学习成绩又非常好的学霸。
这样的标签,伴随了虞宁大半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失。
与此同时,纪明夏手机的搜索页面,也终于跳了出来。
什么“唱歌犬”、“美女蛇”,纪明夏乍一听,还以为是马戏团的表演节目。
直到网上的新闻与图片跳出来,纪明夏看后才知道,这竟然是灭绝人性的“采生折割”。
“采”就是采取,搜集;“生”是生坯、原料,一般是正常发育的幼童;“折割”即刀砍斧削。(*注1)
简单来说,就是抓住正常的活人,用刀砍斧削及其它方式把他变成形状奇怪残疾的怪物。
人为地制造一些残废或者“怪物”,以此为幌子博取世人的同情,或者像马戏团这样,以猎奇吸睛,借此获得路人的大量钱财。
由于是对活人进行改造,成年人身型已经长成,不论是切割还是雕琢的难度都很大,因此采生折割这种残忍变态的事情,大多发生在幼童的身上。
所谓的唱歌犬、美女蛇,就是将幼童的四肢斩断,进行人为的改造,弄成人头犬身、人头蛇身的怪物,以此达到吸睛骗财的目的。
至此纪明夏也终于想起来,他明明看过这个马戏团的表演,为什么最后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是被虚假的广告骗进去的,不仅没有看到他想看的内容,反而见到了各种古古怪怪的表演。
那会儿他虽然年纪小,不太懂唱歌犬背后代表了什么,但已经本能地感觉到了不舒服。
直到离开马戏团后,他才恢复正常,毕竟是年幼的小朋友,很快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以至于到现在,才勉强回忆起来。
网页上被采生折割的受害者照片近在眼前,看看这些照片,再看看眼前的虞宁,纪明夏简直阵阵后怕。
这种事情给他带来的冲击,甚至比惊悚的鬼影还要大。
他和虞宁,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地方,两人年纪相仿,然而过往的人生,却是截然不同。
纪明夏未成年就失去了双亲,在很多人眼中,是个可怜孩子。
他也确实难过消沉了许久,但此刻和虞宁对比起来,至少他还有个幸福的童年,即便父母走了,也还有疼爱他的奶奶……
最让纪明夏难过的是,虞宁会拥有这样的经历,从某种角度来说,同样也是“人为”制造而成的。
虞宁的身世,小说中只是一句“孤儿院里长大”简单概括,故事从虞宁大学起开始发展,更侧重讲述虞宁与裴渊的冒险,对于那些过往,并没有什么详细的说明。
这年头作者为了不浪费笔墨刻画家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主角孑然一身,父母双亡、孤儿院长大,都是很常见的设定。
纪明夏甚至还看到不少无限流里的主角,直接从精神病院里头出来的。
看习惯了这种人设,看小说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深想主角这前面十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直到此刻听到虞宁的话,纪明夏才深刻意识到,眼前的虞宁,不是纸片人,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从小孩逐渐成长,艰难求生长大的人。
当然,这种事,也怪不了创作者,谁能想到,小说的世界会成真呢。
纪明夏头次感觉到,身为主角所要背负的重担。
纵然有光环令他不死,但成长过程中所要承受的一切,也远非常人所能想象的。
纪明夏虽然拿起手机搜索了采生折割相关的新闻与图片,但他是在自己手机上操作的。
出于礼貌,虞宁没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