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师娘……”马秀英将张冰玥的脚步停下了,口中说的话也停了下来,低声喊了一声,又用手在张冰玥的眼前挥了挥,不见有反应,于是便提高声音又喊了两声。
“啊……哦,想到了一些往事,都走神了。”张冰玥被马秀英拉回了现实中,又继续迈步往厅堂走,“秀英,你上次和姐妹一起躺在一张床上聊天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我吗?”马秀英指了指自己,随即皱眉道,“那是很小的时候了,那时候秀英还在亲生爹娘身边,有一个叫欢欢的丫头一直在我身边伺候我起居,说是伺候,其实就是我的玩伴罢了,她和我差不多大……”
说到此,马秀英也陷入了回忆,“一日,我爹去牙行借口找庄户,实际上是想看看有没有身强力壮的男子可以收入自己的队伍中。也正是那天,见到了一个男子拉着自己的女儿要卖给人做童养媳。那个小女孩又黑又瘦,穿得也脏兮兮的,所以压根就没人上前去问。那女孩漆黑的脸上,一双又大又亮还泛着泪水的大眼睛吸引了我爹的注意,我爹便将她买了回来。
回来时,我爹说,见她和我年纪一般大,看她那样就觉得心疼得很,正好我也没有兄弟姐妹,就让她将来给我做个伴。
一开始我不喜欢她,觉得她脏兮兮的,不愿意让她亲近。可能也正因如此,她对我总是十分讨好,生怕我要赶她走的样子。
可人心都是肉做了,久而久之,我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她的陪伴,加上她在我家吃得饱了,脸也日益圆了起来,因为不用做粗活,不怎么晒太阳,她本来黑黑的皮肤竟是一日比一日白,原来她黑漆漆的模样并不是天生的。这样,我就更愿意和她玩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从一开始的讨厌她,到一年后的将她当做了自己的亲姐妹,晚上还让她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马秀英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于是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师娘,说起小时候的事一时有些控制不住,结果说了这么多,师娘不要嫌弃秀英废话太多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厅堂,张冰玥没有坐主位,她拉着马秀英一起在客位并排坐下,“哪有嫌你话多啊,我这不是听得津津有味吗?你继续说,然后呢?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欢欢这个丫头呢?”
这么多年来,马秀英几乎什么事都要给张冰玥讲,只是在原生家庭的那些往事,马秀英从未提起过,这还是张冰玥第一次听马秀英提起原生家庭的事呢。
“好吧,师娘若是不嫌秀英话多,秀英就多说两句。”马秀英似乎也想聊聊这段往事,于是又继续说了起来,“就在我和欢欢感情已经情同姐妹的时候,我的家中出现了变故,爹的手下出了叛徒,朝廷对我家进行了围剿,爹娘拼了命才想办法让人保住了我,将我送到了郭大帅那里,后来,我就认了郭大帅为义父。可欢欢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到此,马秀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我爹娘被元朝廷拉着游街之后又斩首示众,而家中的其他仆人全都被元朝廷赶尽杀绝,一个不留……欢欢,也在里面。”
听马秀英说完这些,张冰玥也忍不住唏嘘,“命运无常,这事怪不得你,你爹娘所有能力也只能将你保住,他们已经尽力了。”
张冰玥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马秀英,只能拍了拍她的肩。
马秀英却是笑了笑,“没事的师娘,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秀英早就放下了。好久没见到师娘了,今日见到师娘,本是开心的日子,就别提这些了,对了师娘,您小时候也应该经常和子怡小姑睡一张床聊天吧?刚才师娘发愣,定是想到了和子怡小姑的往事了吧?”
提起张子怡,张冰玥就想起自己刚到这里的时候,整日里无法面对现实,除了哭就是发脾气,那时候,就是张子怡天天陪在自己身边哄自己开心,任自己脾气如何不好也没有一丝怨言,那时候自己夜里总是做噩梦,而每次梦中惊醒,都能看到守在一边的张子怡。
的确啊,人心都是肉做的,张冰玥知道,自己得慢慢接受现实,而她也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总是整夜整夜不睡觉守在自己身边,回想自己来这里之后,眼前这小姑娘憔悴了不少。
有一天,张冰玥又再次从梦中惊醒,照例,眼前还是那个小女孩,只见她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小姐,您又做噩梦啦?奴婢去给您倒杯热水。”
说罢,那小女孩就要起身去倒水,张冰玥一时鼻头发酸,便拉住了那小女孩,“不用了。你往后不用再这样守着我了,我没事。”
小女孩却是摇摇头,“不行的小姐,奴婢要守着小姐的,这样小姐梦中惊醒了便能第一时间看到奴婢,就不害怕啦。”
张冰玥无论怎么说,眼前这小女孩都不愿走开。
张冰玥无奈,只能将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那你睡我旁边吧。”
张冰玥当时就是觉得让这个小女孩总是站在自己身旁整夜整夜不睡觉也不是个办法,可撵又撵不走,于是便想着这时代的人这么注重尊卑有别,自己这样做,这小女孩定是不敢真的来床上的,到时候自己就可以说,“你要么和我一起睡,要么就回你自己的房里睡。”
到时候这小姑娘没得选,便只能回自己房里睡了。
哪知张冰玥刚把位置腾出来说了这句话,那小姑娘便毫不客气的在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