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牛二打趣柱子和梨花,众人全来了兴趣,纷纷伸长了耳朵。连刚才那个抱怨护圳队不给饭吃的小伙,也匆忙放下竹筒,凑近前来
众目睽睽之下,那柱子涨红了脸,有些困惑地望着牛二,开始磕磕巴巴:
“哪、哪个......”
牛二两个大拇指并在一起碰了碰,眼睛眨巴着:“就那个呀?”
他见柱子仍是副迷惑不解的样子,便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眉毛一挑,撇撇嘴:
“装什么呀?眼见这门亲事就要吹啦......你到底骑了没有?滋味怎么样?快给兄弟几个说说......”
牛二揉了一下肚皮,一边说一边对旁边几人挤眉弄眼,那几人会意,全都嘻笑起来,纷纷打趣这个村里出了名的闷棍,要他快点儿说。
“......”柱子臊得满脸通红,垂下了脑袋,看着脚面,不吭一声。
“哟,还害羞呢,我说柱子,你到底说不说,我可是小队长,敢不听老子的话?回头......”牛二嘻嘻笑着,站起身来,伸脚戳了戳缩成一团的柱子,
“回头老子跟梨花说去,就说咱们柱子不要她了,这门亲事黄了。原因么,嗯,她那模样长得是俊,可论滋味儿,还比不上一头牛.......”
牛二话未说完,那柱子腾地窜起,一把揪住牛二,扬起了砵头大的拳头,作势欲打。慌得牛二连忙正色道:“哎,停,哎哟,柱子你个闷棍......这事儿,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么?”
柱子闻言收了手,但仍气鼓鼓地盯着牛二。牛二整了整衣裳,陪笑道:“哎,柱子,也不晓得你哪生世修来的福气,梨花竟能和你对上眼儿了......你放心,咱哥俩现下都干护圳队,你牛二哥好歹是队长,哪能去找梨花说这浑话呢.....”
柱子这才气顺了些,回到原来的木杠前,准备坐下。此时却听牛二语气一变:“这浑话儿就算要说,那也是去找梨花她娘说,那才攒劲上道儿,柱子你说对吧?”
话音刚落,刚准备坐下的柱子,又腾地一蹦三尺高,扑了过来,牛二也同时蹦起,撒腿就跑,两个人一前一后,流星快马一般,就在白花花的阳光下追逐起来。
众人哈哈大笑,一时都忘了肚中正咕噜咕噜作响。
不一会儿,在前头跑着的牛二忽然停下脚步,摆手求饶:“不玩了,不玩了。”
他说着呻吟起来,“哎呀,不行了,可能是早上吃那个烂红薯,吃坏肚子了.....哎呦,我得去解个手.....”
说完,牛二就面容扭曲,呲牙咧嘴地捂着肚子,猫着腰,撅着屁股,艰难地保持着上身的造型,似是不敢稍动,下面的两条麻杆腿儿却飞快地交错,伴着一连串儿发动机烟管般突突的声响,他一溜烟儿地拐了个弯,飘到茶亭后面去了,留下手足无措的柱子和众人面面相觑。
“大家伙得注意些,看看溪口那边来人了没有?”不久,屋后传来牛二的声音,“可不能让人家先发现咱们,那刘家可是吃人不吐骨头呀......”
众人哼哼哈哈地应付两句,牛二不再哼声。
不一会儿,另一个村民也转到茶亭后面去解手,就听他大骂起来:
“狗曰的牛二,亏你还是小队长呢,拉屎也不走远一些......这才离茶亭几步远?迟早让山神收了你狗曰的!”随着一阵子窸窣声音,那村民边骂边走远了。
牛二呻吟着:“哎呦,实在忍不住了,忍不住了......回头老子烧香还愿......烧香还愿,还不成吗?斑鸠儿你跟过来干什么,是不是早上没吃饱呀,哎呦,你可得走远些...........哎呦喂,不行了,不行了,疼死我了......”
茶亭前面众人听了,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当儿有风吹过,四下里的蝉鸣又聒噪起来。
忽然屋后传来一声惊叫,接着响起牛二的声音:“哎呀,不好啦,斑鸠儿让蛇给咬啦....”
众人腾地起身,往屋后抢去。
一丛浅草里,那“斑鸠儿”正面如土色,抱着脚踝,连连呼痛。
“快、快抬回村去,打铁佬那儿有蛇药,快去.....我和柱子留在这儿守着.....娘的,敢咬老子的人,今儿非把你抓了剥皮不可......”
牛二手持一根树枝,使劲抽打着七八步外的一丛灌木,嘴里骂骂咧咧,直把那丛灌木抽得枝叶横飞。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斑鸠儿抬起,步履匆匆地往村里奔去。
小半晌后,当牛二拎着那条蛇,和柱子从茶亭后面转出来时,发现茶亭前站着一群人。
这些正是自己一直要等的人:吃里扒外的保长王家贵,领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家丁,簇拥着一个气度逼人的戴礼帽胖子--溪口刘家的刘二老爷。
两人不由得惊呆了。
“你们俩…....在这儿做什么?”王家贵已在刘家酒足饭饱,一张脸酡红得像是要落山的日头,他打着酒嗝,目光阴鸷地盯着牛二和柱子。
“.........”人高马大的柱子又低下了头,脸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
“嗳,王保长,好好说话。”熊一样的刘二老爷从人群中走出来,摆了摆手,微笑着看向牛二,就像看着一株面黄肌瘦的苞米,“记得你叫牛二罢,怎么还是这么瘦?现下......这日头,都快落山了,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呀?”
“嘿嘿,难得刘姑爷还记得我。”牛二受宠若惊地陪上笑脸,两手背在身后,瘦弱的身体如风摆柳,“我、我们.......我们在抓蛇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