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团总亲自带队,前往必经之路葫芦洞设伏,张网以待。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帮不要命的,竟然从乌龙峡过来了。
得到消息,杨参议先是一惊,继而狂喜,这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在杨参议和独眼龙的极力撺掇下,癞痢虎率十八排倾巢出动。
哈哈,今天搂草打兔子,既收编十八排,又拿下“红字头”的马帮。有了这天大的功劳,回去县长怎么地也得给个参议长当当,嘿嘿……升官发财,就在此一举。
只是,没想到这马帮里居然冒出个大拐子炮筒,三言两语就把这帮土包子给拐沟里了,想坏本参议的好事,这还了得。
林丛里的土匪们,这时已从身边兄弟口中,了解到梁山好汉们招安后的下场,竟然如此凄惨。一个个心里拔凉拔凉地,一时间鸦雀无声。过了小半晌,才有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听声音就在对岸那卷芒花不远的地方,只听她大声叫好:
“这位先生说得好。“
“虎爷,眼下天色已晚,那乌龙峡三十里山道,凶险异常,这马帮已经进退两难,打不打的,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红字头的厉害,也可暂时不去管他。既然说到这收编的事情上了,众家兄弟正好趁这个机会,都论上一论。到底行不行得通。”
“说起来,我们十六排的兄弟,大都是章水一带的,虽说多半也是逼上梁山,但是因为离得远,这上山落草,也就跟骆屠夫没多大关系。可寨里兄弟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兄弟们的仇,就是我们十六排的仇。虎爷,我们十六排,不愿去侍候这个骆屠夫。“
谢宇钲听了,大感纳闷:不是十八排么,怎么又冒出个十六排?
他哪里知道,这癞痢虎因为小时跟舅老爷念过几天书,哪怕落了草,什么事也好讲究个说法。
他追慕明末的李闯王,并以此标榜自己占山为王的正义性。刚好自己也姓李,又十八个兄弟结义,便袭用李闯王“十八子”之说,开始时对外宣称十八子。
不久,有了帮众,又顺理成章,称为十八排。后来虽然随着发展,人马日众,却仍沿用老字号。
至于各排的小名号,有以排行叫的,有以排长的姓或名字叫的,各不相同。像癞痢虎自己那标人马,就先自称为“头排”,后来嫌弃这叫法与妓院的头牌谐音,怕沾了晦气,又改叫“李排”。
刚才说话的那女匪,是十六排掌盘卢浩的妹子,名叫卢燕,道上人送外号俏飞燕。山寨中的掌盘兄弟们,都叫她十六妹,善使双枪,百发百中。
他们家兄妹四人,家原在十八塘,有家小店在十八塘桥头。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武师,开了个武馆,卢浩卢燕在武馆帮忙,母亲带着他们弟妹在店里磨豆腐蒸酒卖,虽然起早摸黑,生意利润菲薄,但一家人在一起,倒也其乐融融。
五年前,有人看上了她家的店铺,要她阿爸转手。她阿爸以祖业不敢擅卖为由婉拒了。
谁料过不多久,她阿爸就受人诬陷,卷入一桩官司,被投到班房里。最后多方打点,才知道症结原来在这间店铺上。不得已,只好把店铺出让,又花了一大笔钱,这才救出她阿爸。然而,她阿爸在狱中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出来后不久便去世了。母亲郁结成患,不到半年也随着去世。
卢浩当时才十六岁,本是个实在后生,陡然间遭逢家破人亡的巨变,激得性情大变。先是把父亲在时给他定的亲事退了。
一天夜晚,月黑风高,阿爸的结拜兄弟就带着她兄妹俩,闯入仇人家里,把仇人一家老小,都杀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他们就带七岁弟弟、五岁妹妹,亡命他乡。不久结识癞痢虎,一干人义气相投,遂结为兄弟。因排行十六,称十六弟。
他兄妹两人身手了得,率领的十六排,一直是寨子里的主力。
这十六妹人长得标致,枪法好,武功又高强,为人又仗义,深得山寨里的兄弟们爱戴。只听这时她话音刚落,林丛里马上响起一个沙哑的嗓音:
“十六妹说得好!我们十八排的弟兄,不少人早就跟骆屠夫仇深似海。就一些原来没有的,经过去年两仗,也已经不共戴天了。”
“这骆屠户,我恨不得剥他的皮,食他的肉。大家想想吧,我们多少兄弟死在他手下,多少兄弟的亲人,被他活活折磨至死......这一笔笔血债,都是骆屠夫作下的,谁能忘得了。八哥,这我可不是反对你。眼下打不打这马帮,可以另说。只是心里念着这一个个死去的兄弟,还要我去侍候那骆屠夫,我这心里头啊……就他娘的堵得慌!“
这人说着,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不一会儿,山林里也响起一片唏嘘之声,慢慢地不少人也随着抽泣起来。
江湖儿女江湖老,云在青天水洗刀。父兄悬头在城郭,妻儿饥号在山坳......只有经历无数风雨、饱受世情冷暖的江湖汉子,才知道这压抑的声音中,夹杂了多少江湖血火、多少恩怨情仇,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大秤分金银的绿林光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酣畅淋漓,其中又包含了多少走投无路的凄怆、多少望水照影的徘徊犹豫、多少夜不能寐起来听风望月的四顾茫然。
独眼龙和杨参谋眼看局面就要变得不可收拾,不由大急。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举枪,对着马帮便扣动扳机。
叭!
叭叭!
马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