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11月04日~
意识到了大夫人的意图,王氏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
唔,让她们过过招也好。
且看这世家傲郡主对上泼皮市井奴,将有怎样的精彩。
正想着,玉竹清脆的声音从中庭传来——
“好叫四夫人知道,庭院中的柱子以锦文石为柱基、文柏为柱身、以沉香和银粉为漆……还有这台阶和甬道,皆用最好的磨文石……”
王氏一怔,好看的黛眉紧蹙,她是崔家的当家主母,辰光院重建的时候用了些什么材料,没有比她更清楚。
哪里有什么文柏、沉香和银方。
崔家是世家,又不是暴发户,怎么可能用那些刻意炫富的奢靡材料?
姚氏却不知道这些,说得更确切点儿,玉竹说得那些材料,除了沉香和银粉,其它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是神马东西。
不过,人就是这样,往往对一些自己未知的东西抱以敬意。
而且姚氏只是粗鄙、庸俗,但并不是蠢笨无知的人,更因为在社会底层生活了半辈子,对权贵有着天生的畏惧。
只是穷人乍富,从底层拍拍翅膀飞上了参天大树,飞上大树后,又惊喜的发现,原来传说中的那些士族也不过如此,使她有些得意忘形。
上次去公主府探望萧南,她不过是对萧南冷淡了些,便被大公主列为拒绝往来户,连最孝顺的儿子听说了这事儿,也极为隐晦的说她做错了。
随后的洗三礼,姚氏原本想去跟萧南认个错,却不想直接被老夫人以身子不适拘在了屋里。
当时她不忿,想理论,当然称之为哭闹也不为过。
但向来对姚氏母女的粗鄙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老夫人却难得的强硬了起来。见姚氏闹得不像话,使人丢了一句话‘崔嗣伯还是留在嫡支的好’,便扬长而去。
姚氏呢,听了这句轻飘飘的话,却似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当场便止住了哭闹,讪讪的从地上爬起来溜回屋‘养病’。
唉,没办法呀。谁让儿子虽没有正式改族谱,但身为崔洋嗣子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城。也已用这嗣子的身份得到推荐入仕。
崔嗣伯若想跟家人一起认祖归宗,必须由双相崔家提出来,而不能由他自己提出,否则就是忘恩负义、见异思迁。
崔嗣伯是要走仕途的人,哪敢拿名声开玩笑?
在崔家没有正式把他从三戟崔家接回来前,还真不能跟双相崔家撕破脸呢。
如果真的惹恼了崔三娘,逼得她来个两败俱伤,拼着崔彦伯的前程不要,也要把他们一家逐出家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权衡了下利弊,姚氏算是想明白了,也隐约的摸到了崔三娘的底线——在家闹可以,但绝不能危及崔家的名声和体面。
而另一边,崔嗣伯听了姚氏想趁崔八两口子不在、占据辰光院的话后。也向姚氏普及了下大公主跟她女儿的身份、地位,以及惹恼她们的下场。
自此姚氏才明白。即使她回到崔家,在皇权跟前也什么都不是。
现在可不是士族可以左右皇权的年代,崔氏再高贵,在官方的《氏族志》上。不照样被李氏压得死死的?!
另外,再瞧瞧朝廷中的大匈员,士族出身的世家子又占了几个?
如果不是双相崔家懂得变迁,在官踌得风生水起,嫡支三戟崔家又怎会绞尽脑汁的算计?!
当然,后面的话崔嗣伯并没有告诉阿娘,他只告诉姚氏一件事,那便是惹谁都别惹萧南,否则不但自己吃亏,崔家的某些人还会背地里偷笑呢。
姚氏立刻就明白了,她也是有儿子的人,如果将来儿子真如她所愿的娶了个畜女做娘子,得意自豪的同时,她却并不想儿子和儿媳的感情太好。
偏儿媳身份高,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当祖宗供着。
可若是有旁人来帮忙教训儿媳,姚氏绝不会阻止。
哼,她才不要被人傻傻的利用咧。
今天姚氏一听到隔壁院子有动静,便匆匆的赶了来,并不是像崔家人预料的那般是来找辰光院的碴儿,而是来表达善意滴。
就是姚氏在乡下呆久了,嗓门比较大,且又不识字,即使说好话也说得不好听。
这会儿听玉竹神情略带骄傲的侃侃而谈,说得又都是她不擅长的东西,不免有些讪讪,“……呵呵,这样呀,郡主果然是尊贵的人,用、用的东西都这般——”
玉竹却似没看到姚氏的尴尬,一边指挥着粗使婆子们干活儿,一边继续道:“红色的这块儿地衣,是圣人赐给郡主的,郡主心疼小娘子,便准备把地衣铺在小娘子房里。”
姚氏涨红了脸,她、她竟把铺在地上的地衣当成了铺在炕上的毡毯,被个丫鬟瞧了笑话。
玉竹才不管她羞不羞、恼不恼呢,她来就是要给崔家人下马威的,尤其是这个四夫人,田舍奴出身、常年混迹于市井间,是个不知脸面为何物的泼妇,硬是能逼得八郎君逃出家门,足见功力不同一般。
辰光院是郡主的院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亦将是她未来几十年生活的地方,如果旁边总有这么个不知轻重、不知尊卑的恶邻,即使出不了什么大事儿,但鸡零狗碎的琐事也够麻烦人的。
是以,萧南决定回崔家前,特意命玉竹来这一趟,为的就是给某些人提个醒儿,省得以后她发脾气的时候有人说她‘不宣而战’。
“……呵呵……”姚氏只能傻笑以对。
“……这是蔷薇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