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谷中,谢黎见到了站在廊下的谢辉。
记忆中的谢侯爷,虎虎生威,一双眼睛就像是鹰隼一般,熠熠生辉,带着摄人心魄的勇猛。
可是廊下站着的那个老人,佝偻着背,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正微微垫着脚,伸长了脖子,正极力朝着药谷入口的方向看来。
瞧见拐角处拐出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他眸色瞬间一软,背脊也不自觉的挺直了些,原本抚在栏杆上的手也不自觉收到身前,嘴角往上一扬,扬起一个慈爱的笑容来。
“阿黎!”见谢黎的目光望了过来,他抬起手举过头顶,使劲儿摇了摇,“爹爹在这里。”
谢黎甜甜一笑,牵着裙摆快走两步迎了上去,“爹爹。”
声音中带着小女儿的欢喜和孺慕之情,谢辉的唇角咧的更开了。
落后几步的惊蛰却是微微有些疑惑,侧过脸同身旁的白露咬着耳朵,“哎,白露姐姐,侯爷怎么唤姑娘阿黎了,以前不都是唤姑娘的小名卿卿吗?”
白露的嘴角微微动了下,她自然是注意到这称谓上的不同,但是她比惊蛰要稳重些,平南侯府以前的情况她多多少少听老一辈的人提起过,但是显然不适合同惊蛰这咋咋呼呼的小丫头细细说道。
“侯爷的事情,不是我们这种小丫头可以置喙的,不要乱说话。”白露捏了捏惊蛰肉嘟嘟的脸蛋,“怎么,刚下马车就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你也不看看你这张煞白的小脸,到时候瘦得和猴子一样,可别说姑娘虐待你……”
惊蛰的注意力果然被白露的话吸引过去了,闻言愁眉苦脸的捏了捏自己的脸,“可不是嘛,这一天天东奔西走,担惊受怕……虽然说跟着姑娘哪怕是吃糠咽菜我都心甘情愿,但是……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呢,吃不好睡不好是会提前衰老的……”
谢运将两个小丫头的絮絮叨叨听在耳中,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恍然间想起从前的谢黎,可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调皮小姑娘嘛,只不过胆子大了些,顽皮了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此一想,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站在廊下,正笑着和谢辉说话的长姐谢黎身上,嘴边泛起的笑中却是突然多了些许苦涩。
现在的长姐的确很好,但是……好得已经不像是他那个无法无天的大姐姐了。就像是一夜长大的小花苗,风华绝代却又自立自强,他想不明白一个人究竟要如何才能一夜长大,一夜长大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是萧璟毫不留情面的践踏和嘲讽吗?
还是他们这些自诩“品格情操”都高人一等的世家子弟、勋贵小姐?
然而前方,谢黎正在朝着自己招手,“阿运,过来。”
谢运敛住心神,迈开了步子。
“阿黎你来的正好,今夜刚好是除夕夜,你千里迢迢前来,倒是给了为父最好的一份新年礼物。”谢辉近乎慈爱的看着谢黎,转头又看着谢运,“如今阿运和阿黎都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责任和担当,为父觉得心中甚是宽慰。”
谢黎笑着点头,心中却是觉得今日的谢辉,似乎有些奇怪。
从前,谢辉的关爱是炙热的,就像是一团火,时时刻刻包围在谢黎身边;而如今,谢辉的关爱却是近乎缓缓流淌的泉水,带着令人舒服和心安的慈祥。
显然不仅是谢黎发现了这一点,谢运也发现了。
自己父亲对待长姐和自己,竟然让他有了一种被“一视同仁”的感觉。
“今夜一定要好好热闹热闹。”谢辉大手一挥,站在廊下的众人皆是欢呼一声,进了屋中。
谢黎左右看看,竟是没能发现无良禅师和所谓的药谷谷主,不由得落后一步同谢运并肩,“阿运,无良禅师和谷主呢?”
谢运低声道:“他们今夜不同我们一起过年。”见谢黎脸上尚存几分疑惑,他又接着道:“无良禅师说,长姐不用过多担忧,好好度过这一年便好。”
此话落,谢黎便明白了无良禅师的意思。
屋中,暖暖的地龙烧起来,药谷的小厮丫头们奉上美食佳肴,便退了出去。
虎子等武将自然是不好意思同谢黎这位娇娇的千金大小姐同坐一桌,另挑了一张桌子,搬到隔间吃去了。
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我们糙老爷们儿多喝几杯酒难免言语轻浮无状,要是冒犯了大小姐就不好了”。
谢黎劝了一回,谢运也劝了一回,耐不住虎子等实在是没见过谢黎这等貌美之人,愣是连退带跑的退到了另一边。
谢辉笑吟吟的看着自家儿女同自家手下打了交道,待得儿女们败下阵来,才乐呵呵道:“阿黎,阿运,别管他们,强留在这里他们反倒是不自在呢。”
一旁苏和摸了摸头,起初觉得自己也应该同虎子等人呆在一桌,但奈何美色当前,秀色可餐,他一坐下就挪不开屁股了,更何况……谢侯爷不也没有让自己一同离开吗,想来是把自己当做是一家人了。
如此一想,苏和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更是烧得滚烫,吓得他又连着灌了好几杯酒,强压下自己的心猿意马。
几人落了座,因不在家中,便也没有那么多的拘束,索性将惊蛰和白露两丫头都叫着坐下,热热闹闹的吃开了。
“父亲,单单是这样喝酒多没有意思啊,我们不如来玩个游戏吧。”酒过半巡,众人皆是双颊酡红,谢运便笑着提议道,“我提议,我们来个行酒令吧。”
谢辉笑骂道,“你就会挑自己擅长的,明知道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