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进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谢黎苍白着一张脸,眉头紧蹙,盈盈眸中似乎隐藏着难以言说的痛楚。
“姑娘。”惊蛰赶紧上前,担忧的摸了摸谢黎的额头,“您怎么了?”
谢黎懵懂抬头,重复道:“我怎么了?”
话音落,谢黎便晕了过去。
“姑娘!”远远的,谢黎听见惊蛰的惊呼声,她很想说,我没事儿啊,我好得很呢……
可是意识渐渐沉了下去,好累啊,好想睡一觉。
是梦吗?
谢黎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嘴巴里面被塞了一块布条,被关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里面。
她眨眨眼,怎么回事?
试着动了动,绳子绑得很紧,根本挣脱不开,她有些迷茫,这是哪里?
下意识打量着屋子,谢黎只能想到一个词语,富丽堂皇。
缓缓转动眼眸,映入眼帘的是粉黄色的帐幔,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身下的床榻却是冰冷,即使那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铺于身下,即便柔软却也单薄无比。
而在谢黎怔神间,不时飘来一阵紫檀香,有些馥郁却又有些淡雅。
榻边便是窗,精致的雕工,稀有的木质,暮色微凉,淡淡的灯烛掩映下,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碧色荷藕,粉色水莲。
不时有小婢穿过,脚步声却极轻,谈话声也极轻。
这是哪里呢?
谢黎低头,在床上磨蹭着,将那布条吐了出来。
而此时,门口传来一阵笨重的脚步声。
谁?!
谢黎心里一惊,一种从未有过但却刻骨铭心的慌乱和恐惧爬上心头,似乎只要那房门一开,便有恶魔会踏进这馥郁的屋子来。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谢黎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门。
眼底充血,谢黎就像是一头困兽,被锁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中,垂死挣扎。
“吱嘎!”首先映入眼帘的一片卷云纹纺金丝的衣摆,门口之人似乎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咚”的一声撞到门框上,一声恼羞成怒的怒骂声响起。
“去你娘的,你也敢和老子作对!”
谢黎瞳孔猛缩,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里面躲去,同时一声惊恐的尖叫声涌上心间,她凄厉的叫了出来。
“姑娘!”
“卿卿!”
“黎儿!”
谢黎冷汗津津,猛然从梦魇醒了过来,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那绡纱床帘在微微晃动。
谁?
这里又是哪里?
“卿卿。”见谢黎直勾勾的望着床帘,谢辉赶紧上前一步,紧张的看着谢黎。
谢黎没动,保持着平躺的姿态,眼神空洞而迷茫,还有深深的恐惧残留在其中。
“被噩梦魇住了么?”谢晨瞧见谢黎的神态,小声道。
噩梦?
是噩梦么?
谢黎的眸子微微转动,谢辉,王夫人,陆老夫人,谢晨,还有满脸担忧的惊蛰和白露,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眨也不眨的望着自己。
“爹爹?”谢黎张张嘴,满嘴的苦涩,沙哑的唤道。
“哎,我在,卿卿,爹爹在这里。”
谢黎的眸子微微动了动,看向那桌子,白露赶紧倒了一杯温水,送到谢黎唇边。
惊蛰赶紧把谢黎扶起来,一连喝完三杯水,谢黎才算是堪堪回过神来。
“我这是怎么了?”谢黎有些迷茫。
“大姐姐,你已经昏迷三天了。”谢晨虽然看不惯谢黎一向嚣张,张牙舞爪的模样,但是素来活蹦乱跳的人如此脆弱的斜倚在床头,倒是教人免不得生出些许怜惜。
“我昏迷三天了?”谢黎有些惊讶。
“黎儿还是躺下休息吧,大夫说,你是思虑太盛,心神俱疲所致。”王夫人上前,叹了口气,摸了摸谢黎的脑袋。
“你昏迷这几天,真是把大家都吓坏了。”
谢黎环视一周,果然发现众人的面上都有些担忧的神情,她自己也心神俱疲,便从善如流的躺了下去。
“再休息一会儿吧。”陆老夫人从手腕上褪下一串佛珠,“大丫头,这是祖母从慈恩寺求来的,跟了我许多年,你带着,会安心些。”
虽然不知谢黎梦见了什么,但是那样凄婉的神情,是她从未在谢黎身上见到过的。
谢黎醒来,众人也怕惊扰谢黎的休息,便各自嘱咐了几句,然后离开了云溪阁。
“姑娘,您再休息会儿吧。”白露将被子角拈得严严实实,“奴婢陪着您。”
谢黎睁着眼睛,又缓缓的扫视了一番屋子,才哑声道:“白露,还有香料吗?”
“有的。”白露站起来,不一会儿那瑞兽中便飘荡出淡淡的花香。
谢黎深深吸了一口,似乎在确认什么。
良久,她才慢慢道:“你先出去吧,我想再睡会儿。”
花香淡淡,同那紫檀的香气截然不同,谢黎贪婪的嗅着这清淡雅致的香气,慢慢的安下心来。
一场梦罢了。
外院,小豆子听闻谢黎已经醒过来,一颗高高悬起的心才放心的落了下来。
“师傅,大小姐真的没事儿吗?”
罗生拿着棍子轻轻敲了敲小豆子的膝盖,“蹲好。大小姐自然是没事儿的,白露那丫头说了,现在已经睡下了,你还担心什么?”
他竖着眉,“倒是你,虽然骨骼不错,但是年岁大了些,再不用功,看你怎么保护大小姐……”
“我一定会好好跟着师傅学武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