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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笼里出来的时候, 夜色正浓。

知了不知躲在哪里拉长调子叫着,叫一气歇一气。

闻时就在这样的叫声里睁开了眼睛。

窗外是摇晃的树影,路灯的光穿过窗玻璃投照进来, 落在闻时身上,又在树影遮挡下变得迷离。

他被光晃得眯了一下眸子,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是老毛开来天津的那辆车,他就坐在车的后座。

副驾驶的座椅椅背很高,从闻时的角度,只能从椅背和车门的间隙里看到谢问斜支着头的手。

对方似乎也刚醒,那只手虚捏了一下又松开,从车窗边沿撤下来。

皮质座椅吱呀轻响了一声,谢问微斜了身体,转头看过来。

笼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上一秒他们还在接吻, 唇齿相依,极致亲昵。转瞬之间又一个在前座、一个在后座,隔着一段堂皇的距离, 显得刚刚的一切隐晦又私密。

闻时看向谢问, 视线相撞时,都还带有几分残余的意味。仿佛拇指拨弄的触感还在,交错的鼻息似乎还会落在唇峰上。

他忽然想起谢问吻着他的时候,眸光总会低垂成线,就落在唇间。

……

“这是哪?”夏樵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夹杂着皮质座椅的吱呀声。

闻时感觉旁边的座椅陷了一下, 便蓦地敛回视线, 转头看过去。

“车里。”谢问在他转开视线后, 慢声答了一句。

“我知道, 我是想问——”夏樵揉着眼睛坐直身体,左右张望着,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模样。他张望了一圈,又看向闻时,纳闷地补了一句:“诶,哥你这边为什么红了?”

这二百五问就问吧,还用手在自己耳根到脖颈处划拉了一下。

闻时:“……”

皮肤白。

接吻接的。

关你屁事。

闻时已经听到某些人在笑了。

他仿佛聋了,拉着张不太爽的脸,冷若冰霜地对夏樵说:“太热,闷的。”

小樵默默看了眼他车窗上留的缝,雨后的风从缝里溜进来,居然还有点凉丝丝的。小樵想了想,觉得他哥灵魂上可能罩了个蒸笼。

您说闷就闷吧。

小樵一秒妥协,接了之前那半句话问道:“咱们车停哪儿了?”

他压低身体,透过挡风玻璃看到车前有栋二层小楼房,他们周围是一小块水泥地,像是人为浇筑出来的简易停车位。

夏樵眨了眨眼:“呃,我怎么觉得有点……”

眼熟?

闻时冲那个小楼一抬下巴:“陆文娟家。”

“我——”

“日”字没出口,夏樵就把它吞了回去,呆若木鸡:“咱们不是已经出笼了吗?周……那个卜宁老祖宗明明告诉我笼解了,怎么还在她家绕啊?”

闻时:“废话,在这入的笼,当然在这出。”

夏樵这才想起来,他们先前入笼,就是驱车来到了这栋小楼。本意是要找陆文娟的父母借宿一晚,没想到开门的是个死人。

现在从笼里出来了,车还是那辆车,楼还是那栋楼。但他们如果去敲门,来开门的应该不会是那个长了笑眼笑唇的女人了。

他点了头,“哦哦”两声,心里正有些唏嘘。

就见谢问忽然指着闻时说:“你管他叫哥,管我叫谢老板,却管卜宁叫老祖宗,辈分是不是有点乱?”

夏樵又茫然了:“那我总不能直接喊卜宁吧?”

不认识的时候提起来还行,现在见过了、知道了,再直呼其名就有点没礼貌了。

但他想想也是,卜宁是闻时的师兄、谢问的徒弟,夹在着两个人之间,怎么喊辈分都不太对。

夏樵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先把面前这两人的称呼改一下。

他默默看向闻时,张了张口。

闻时一眼就看出二百五在想什么:“你要喊我老祖宗你就滚下车。”

夏樵乖乖闭嘴:“噢。”

他又默默看向谢问。

闻时也想知道这二百五打算怎么给谢问换称呼,再加上这会儿车里也没那么“闷热”了,他便跟着看过去。

余光里夏樵张了张口。

结果谢问朝闻时这边看了一眼,说:“这样吧,你怎么叫他就怎么叫我。”

夏樵:“……”

他怀疑有人把他当傻子。

叫一样的辈分不是踏马的更乱???

当然,这句他不敢说。只敢满脸写着难以置信的“你逗我”。

自打知道谢问是谁,夏樵连“谢老板”都叫不出口了,全靠老毛给他勇气……可老毛本人还“死”在驾驶座上。

他犹豫再三,还是支支吾吾地开了口:“……谢老板,你不是我哥的师父吗?”

闻时看见谢问点了点头,说:“是师父。”

说完谢问便朝他看过来,过了片刻又开口道:“也不全是。”

夏樵头顶缓缓升起一排问号。

他想说“还有什么?你不要告诉我还是房客”,他呆呆地转头看向闻时,发现他哥面无表情把整个车窗放下来了。

凉风夹着雨后的水汽吹进来,扑了夏樵一脸。

他懵了几秒,觉得他哥可能是真的很热。

闻时放下车窗时,那个二层小楼的门忽然开了。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从门里出来,下了一级水泥台阶,朝车这边走来。

那是一对老夫妻,大爷头发灰白穿着最简单的白背心和灰色长裤,大娘穿着花褂子,跟在后面。

谢问已经推门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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