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金矿伙房帮工王二愣,在与‘魖’掷骰对赌之时,因被金矿监工临时指派去往淘金的河岸边搬运驱寒烧酒,这才往地上随手一搁那对灌注了水银的骰子,以一双六点的绝对优势惊走了对面的‘魖’,成功从其手中‘赢’到了一粒金豆子。
前文讲了,那个‘魖’其实是因为在骰子上作弊出千,这才被王二愣随手搁置骰子的动作吓跑的……然而问题是,这点王二愣他可不知道啊!
这二愣子就把这颗金豆子想当然得认为是魖‘输’给他的,于是就将金豆子连同地上那两粒骰子小心翼翼得藏在汗褂贴肉的内兜之中,乐呵呵得搬起两坛满满当当的烧酒,送到河岸工地上去了,过后更是逢人就拿出金豆子跟其吹嘘,接连夸耀自己是如何一把赢了那个酒坛怪手。
当发觉王二愣手里的金豆子居然是这样赢回来的之后,赵七他们这几个心思活泛又自鸣深谙赌术的淘金客就动起了歪脑筋……不,不是把二愣子他骗到没人的角落里做了,抢了那颗金豆子,这位看官您在想什么呢?
正是因为那些肯吃下水筛金苦头的淘金客都是在家穷得实在过不下去,被逼无奈才吃上这碗饭的,所以他们个个都将手中的钱财看成自己的心尖子……在淘选沙金的金矿上,如何防备别人来算计自己,那是基础技能,括弧王二愣他可能除外。
也正是这种人人自危,看周围任何一个都像是那个不怀好意盘算自己的坏人的环境,让沙金矿主找到了可以轻松驾驭这些桀骜不驯淘金客的手段……只要我能够保护你,就不愁你不听我的话。
只要金矿主许诺每一个淘金客在其结束淘金工作,想要离开淘金矿区之时,只要能经过一场证明其没有夹藏金子的仔细搜身之后,都可以乘坐金矿外出采买米菜粮油等生活物资的马车,跟着车夫护卫一同前往附近一处有人烟居民的村镇;等到了镇子,再下车自行离开即可。
可别小看这种随车捎脚一般的小承诺,这关乎着一个淘金客到底能不能活着把自己辛辛苦苦下水淘金所挣的工钱带出金矿去……在那些用视线难以分辨阴暗角落里,正不知有多少双难抑邪欲的眼睛贪婪得打量着你和你怀里的钱袋子!
离开那辆有武装护卫保护的采购马车,矿区周围这几十里荒僻山路就是淘金客独自绝难逾越的鸿沟,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崎岖山道边旁半人高的荒草丛中,已不知被那些心狠手毒之人扔了多少具无辜者的嶙峋白骨!
正是通过这个手段,沙金矿主只用二三十个配有长匕短刀打手监工就可以统御几百乃至上千号淘金汉子,一点也不担心这些人会相互勾结起来暴动。
只要光着下半身实打实得在齐膝深的河水里泡上一天,细细品尝过那种深入骨髓,让人身上每一处骨头缝里都不由自主得发痒,只有那灌在喉中就如同吞下一团火焰的烈酒才能稍稍压抑的刺骨寒意,就知道这种活儿绝对干不长久,很可能连干满一个工期都是奢望。
能早一天挣到买田置地足够自己下半辈子对付着糊口的银子,就早一天离开,多呆一天都是错的!
然而想要从河沙当中淘到一大块狗头金,一下子暴富无疑是痴人说梦……像这种撞大运的事情,一个矿上十几年都不见得能出一回。
因此很多心思活泛一点儿淘金客就把注意打到那些和自己一起下河淘金的人身上……只要能在做局招赌的时节悄悄得使上一些手段,多赢上几人的工钱,也就够自己下半辈子的吃喝挑费了。
所以赵七他们一开始就把主意打到王二愣这颗金豆子上面,想要在牌桌上做局,坑这个二愣子一把!
然而王二愣他却愣人有愣福:“不玩,你们那个什么马吊牌九之类的规矩太多,听得人好生头大,连脑浆子都跟着一蹦一蹦得直转筋儿,我是咋也学不会……除非你们肯和酒坛怪手那样陪我一起玩掷骰子!”
一说到此处,就见那赵七他一副恨到牙痒痒,兀自不肯解气的抱怨:“也不知这二愣子是真傻还是装傻!他在扔骰子之时,不但抢着要先掷,这一下注还下一整块金豆子,也不说找人拆兑一二……俺们几个都是腰里不趁什么钱的苦哈哈,这要是万一被其掷赢了,谁有钱赔给他?”
听赵七说,王二愣他从酒坛怪手那里赢来的金豆子足有半个蚕豆大小,重二钱还多……要拆兑成银子,给十五两都嫌少,谁有这么多钱赔给他?
“也就王二愣他这种没咋下水的棒槌不知道这站在水里筛金子有多难……七爷我要能有十五两银子,那就早回家享清福去了,哪个还天天下水受罪!”
既然不敢和王二愣赌,于是这些人就把心思打到那个藏在酒棚之中的酒坛怪手身上……有越来越多的淘金客经不住王二愣手中那颗金豆子的诱惑,进而怀揣着自己积攒下来的工钱,去酒棚当中寻那只藏在空酒坛中的怪手对博。
渐渐的,那个往日僻静少人的酒棚,竟在每日入夜散工之后,成了一处人声鼎沸的喧嚣场所。
间或会有人举着一只银质的发钗儿或者一对托在手上的黄铜戒指兴高采烈得离开……自不必说,这几个是在‘魖’那里得到彩头的。
更多的却是垂头丧气骂骂咧咧得离开,想必应该是在‘魖’那里触到霉头的。
听赵七说,不是每个人都是那愿赌服输的好汉,这些天很是有几个输急红眼的汉子想起身砸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