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因为乡土回避的原则,陈老爷想回老家山东当官是不可能的。
那就再多出一笔钱,指定地点,去邻居省份江苏(当时江苏的经济条件仅次于山东,现在两省是没法比了)谋一个靠海傍河(有水运船检可以捞油水)的县当县官。
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陈老爷想去江苏上任可不能孤身一人前去,得前呼后拥,打出‘肃静,回避’牌子,鸣锣开道,摆出官架子才可以起行。
以陈老爷现在的条件,这点他肯定是做不到了;不过不要紧,前度帮陈老爷找同乡官员担保的会馆主人再度出场!
在会馆主人一番奔走牵线下,一位从江苏来京城贩运南货的于大官人答应在返乡途中,顺便捎上这位新任陈知县,而于大官人上京时所带的伙计,就是陈知县的鼓吹牌手等随行人员。
这可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于大官人打着陈老爷的官牌可以一路堂而皇之的过卡逃税;而陈老爷则省了雇佣这老些人手的路费开销,而且还可以借着于大官人的人脉结识一下地方乡绅,对日后在当地为官大有好处。
不过陈老爷也得提前打听清楚于大官人的底细;不然到了半路,于大官人一翻脸,从腰间抽出一把雪练钢刀,问你陈老爷是想吃板刀面还是馄饨面,那就全毁了。
根据时人笔记,有清一季,这‘半路绿林官长,陈光蕊与刘洪’之类的故事不知出现过多少次。
有祖上血一般的教训,这一点陈老爷不可以不防。
好在这一回,陈老爷运气不错,祖上的惨事没有发生在他身上。
于大官人他是货真价实的行商大户,而且于大官人再与陈老爷一番攀谈之后,觉得陈老爷是个人才前途无量,于是就把待字闺中的妹妹嫁给了陈老爷。
这下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之后就是风风光光得赴任,不过在赴任路上,还要提前算好日子,要避开正月,五月,九月,这三个月份到任。
为啥呢?
因为这三个月是收税的日子,届时上下大小官吏都能从中捞一票;你要去了还得多分你一份儿,这样显得你不会做人。
此外你还要给前任县官留个离任前再捞一把余地,免得人家到时给你扔下一堆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书说简短,现在终于轮到陈老爷到任了。
那么陈老爷新官上任第一把火要干什么呢?这捐班,自然是捞钱啦。
主要是因为清廷既离不开捐班提供的银子,又嫌这些捐班败坏了官场风气,所以对捐班考核特别严格,一旦当年税收不齐,那就立马去职,绝不轻忽。
因此陈老爷要抓紧时间,抢在被朝廷罢免之前把花出去银子都捞回来,同时还得给自己再攒一个再度捐官或养老的本钱才行。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按照清例,一个县令的顶子咋也得四五千两银子才能到手,要是再指定要那些富得流油的县,比如两淮江浙一带(盐税漕运)或广州(十三行办洋务)左近,不拿出个一两万银子是别想了。
嗯?侬问捐一个上海县令好多钱伐?
阿拉不要钱,这时的上海还是一处仅有十二三户的小渔村,捐一个村长要什么钱?
言归正传,话说咱们的陈老爷目前身上压的捞钱担子很重啊,那这位陈老爷主要能捞什么钱呢?
答,五味铺与六班房的上供、在税收中上下其手和以及贪赃枉法昧着良心判案子,现各举一例说明。
首先是官属五味铺,酸甜苦辣咸。
即县医馆‘咸’(官办医院吃药材商人回扣)、县学宫‘酸’(不及格附生上交的补考费)、税官‘甜’(不解释),县驿站‘苦’(驿站每年都能享受县财政拨款来迎送各级住宿在驿站的官吏,给知县老爷上供可以多多拨款),县巡检司‘辣’(稽查走私)。
之后是有‘富、贵、威、武、贫、贱’之称的‘户,吏,刑,兵,礼,工’六班房,正所谓‘为官不如为吏,为吏不如从良’。
恩,想想俺们山东郓城县的宋押司宋公明哥哥,他就是六班之首,响当当的县吏之首。不花一文钱就可以白睡一个花骨朵也似的阎婆惜,哇噻!
最后是陈县尊最主要的日常工作:替朝廷征收税粮,徭役,从中上下其手之事自不必说,这里主要提一个耗羡。
如果衙门收上来抵税的银两布匹粮食的成色不足,质量太差,怎么办?答,再多收一部分用作折抵,所谓‘淋尖踢斛,开炉火耗’,不明白的请查字典。
清例这耗羡归公,朝廷要和陈县尊跟据比例分肥;一般来讲,陈县尊一年分到手的耗羡银子,少则数百,多则上千两。
此外陈老爷作为一县长官,按例每月逢三,八日(3,8,13,18,23,28),需要登堂问案,这也是个来钱的活儿,试举一例。
有听香榭头牌红人嫣翠姑娘诉本县首富于大官人,称其与大官人某月某夜春风一度,乃至珠胎暗结。
于今十月期满,开怀得男,欲携其子入于家承袭财产,不意于大官人拒不承认,因此告到陈老爷面前。
想那陈老爷与于大官人有姻亲之谊,本有意回护,因此特传本县医馆坐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