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接连三日,烟火连绵不绝,举城欢庆苏氏一族的少主大婚。
据闻啊,那万里红妆迎新娘,拜堂亲许海誓山盟,可是在后来成了东秦百姓津津乐道的一段佳话了呢。
大婚过后,这云聚的群雄,便开始陆陆续续离了开去。
魏无痕也在其中。
“听逍遥君说他这么急着走,是要回无邪教照顾他家老儿。那老教主,也便是魏无痕的父亲受到了阐教的重创。”水泽空如是说道。
众人惊异,却也不做多言。
毕竟,那是家事了。
七月上旬六日。
卯时初。
长空上白日早早地腾起了光亮。
天气越发地炎热,长安城大小街道两旁开的茶摊子也越发多了起来。
主城街道,城门口偏安一隅。
一墨衣少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张桌案前,左手执着一枚龟壳,右手握着一只铃铛。他目光淡淡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若是细看的话,定会看到他眼底的紧张。
“小公子,莫要紧张,奴家和不离公子陪着你。”少年身旁,站着一位身着白色广袖留仙长裙的少女。少女眉眼如画,神情温软。
此时此刻,她一边为少年举着一柄羽毛扇,为他摇着带来清凉的微风,一边轻笑着勉励道。
“阿鸿,莫紧张。”少年的另一侧,一位身着紫袍,眉间点着一颗朱砂,容貌世间罕有的清冷小公子哥儿微微一笑,亦是勉励起来。
原来,这三人乃是轩辕云景,云辞,与龙不离。
轩辕云景拜师已久,洛歌便传授了他八卦卜算之术。
因着初入门,洛歌便唤他上街去独自算卦练练手。
见轩辕云景有些紧张,龙不离也闲来无事,便在洛歌应下之后随着轩辕云景一同上街去了。
而云辞自是随着轩辕云景的。
于是便有了二人勉励轩辕云景这一幕。
“这位小师傅,可愿帮我算个卦?”彼时走来一位中年妇人,看见这算卦摊子,目光亮了亮,踌躇片刻走上前来。
那妇人穿的勤俭,面色黝黑,脸上皱纹清晰,做个寻常农妇的模样。
“五文钱一卦,不知这位大娘是算姻缘,还是算个命数?”轩辕云景作揖问道。
“我想给我家儿子阿财算个姻缘,他也老大不小了,就是不娶媳妇,可把我俩给急着。”那夫人叹了口气,从腰间取下五枚铜板,放到桌案上,两眼里腾着希冀,“小师傅,能算么?”
轩辕云景颔首,示意这妇人坐下。
他放下铃铛,取了妇人的三枚铜板放入龟壳之中。口中吟了诀开始摇晃龟壳,而后以疾速倒在桌上。
看了看那妇人的面相,轩辕云景少做沉吟后开口:“令郎,今年可是二十有二?”
“是的是的!”妇人眼睛一亮。
她不曾告诉这小师傅她家儿子的生辰八字,小师傅却还能够算出来,大抵不是骗人钱财的江湖神棍罢。
“那令郎在前一年,可是救过一些发了洪涝到此处来避难的贫苦百姓?”他又问。
“是的是的!我们家阿财啊,那次救了好些人呢。”一提及此事,妇人面上净是自豪。
这件事也只有他们两口子知道——他们家在郊外,那会儿遇到那般多的人时,可是把她和她家那口子吓得不轻哩!
深吸一口气,遮掩眸中紧张的神色,轩辕云景缓缓溢出一缕笑来:“那便对了。令郎心地善良,又肯勤勉劳作,孝顺长辈,日后必定会娶到一位贤妻的。只是现在时机未到,大娘且末急着。”
“诶,好嘞好嘞,多谢小师傅!”在得到自己想要的卦象之后,妇人也不做怀疑,起身欢欢喜喜地离了开去。
轩辕云景见那妇人离去,便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第一次没有了师傅的指导,独自算卦,到底还是有些难度的。索性他记得仔细,倒也勉强能算出来。
“小公子做得真好。”云辞笑眯眯地夸着他。
轩辕云景耳根子烫了烫。
哪里好啊,方才他明明便紧张了。
“阿鸿需得信着自己。迈开了第一步,才能够独自迈开第二步。”龙不离见前者难得面露羞赧,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一笑。
“知道了,多谢离兄,多谢阿辞。”轩辕云景亦是笑了起来。
大抵是这摊子摆的比较偏僻,又不曾传出几声吆喝,是以无人问津。
闲来无事间,龙不离不经意抬头,看向对面的一处小胡同。
那里是长安城的勾栏,里头的花花公子可多着。不计其数的风尘女子站在自己店家门口,以翩翩媚姿邀请来来往往的公子哥儿。
龙不离抽了抽嘴角,正要挪开视线。
忽而心头一动,那目光便顿在了胡同的勾栏里。
那是一个与众不同的风尘妓子。她身着桃红长裙,从眉梢到唇口,再到柔荑玉足,俱是散发着一种天然的媚态。
她的一颦一动,都颇有媚韵味儿。只是稍稍勾勾手指,旁头的公子哥便呆呆地立住,两眼冒着光,咽着口水跟她走了。
这种感觉,就像——
龙不离缓缓皱起眉头。
“狐族若施展了族群里独有的魅术,纵使男子铁石心肠,也难过美人关呢。”云辞忽而开口。
龙不离和轩辕云景听得蓦然一愣。
“她是狐妖。”云辞看着龙不离所望着的方向,目光里带着一抹深邃,“这气息——若奴家猜得不错,她应当不是青丘狐妖,而是涂山狐妖。”
涂山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