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男子名为傅寒,号长伊居士,乃是一介江湖游侠。
“一百一十年前,我年满二八,带着我心爱的佩剑,离了家族开始游历江湖。”傅寒低头看着乖巧无比的团子,缅怀的目光里是十成的温柔,“也便是出来的那一年,我认识了伊伊。”
那画像上的女子,也便是团子,亦或是先前轩辕云景二人所看到的女鬼,生前乃是精灵族的一名族子,名唤澄伊。
年至及笄,澄伊不愿随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草草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精灵。她知道精灵一族与世隔绝,从不出山入尘。但她就是对那凡尘有着无比的向往。
那一天,澄伊趁着父母出门采办嫁妆时,偷偷打开精灵族先辈设下的禁制,从那条缝隙溜了出去,潜入凡界。
凡界的热闹喧哗与精灵族里的安逸和谐是截然不同的,那股子烟火味道将澄伊给吸引得流连忘返。
“她不知人间险恶,亦不知人之邪念。伊伊容貌出众,那耳朵与眼眸又与常人有异,自是引来无数浪荡徒子的遐想。”
那些个登徒子逮着澄伊离了人群的空闲,悄悄随了过去,做出一副盛情昂昂的模样,假意要带澄伊四下游玩,澄伊应了下来,随他们进了一条小胡同里,并暗中给她下了催情的**散。
“虽然涉世未深,但伊伊却是精通药理的。当她意识到自己似是被诓骗后,立刻散出全身灵魂威压,企图引来他人注意。”
可奈何那小巷是离了市井的,偏僻的紧,纵是有人觉察到赶了过去,澄伊也早便已经被轻薄了。
“那前辈当时是如何救下她的?”洛天听到此处,脑海里忍不住想起澄伊惊恐万分的模样,呼吸微微一窒。
“当时我是追杀一头害人不浅的凶兽,碰巧路过那小巷子,感受到一股极其蛮横,却又与人族不同的灵魂威压。”傅寒叹了一口气,侧头看看那挂起的画像,又继续看向洛天三人,“出于好奇,我斩杀了那凶兽,隐去气息,悄悄凑了上去。”
那是傅寒第一次看到如此貌美的女子。那胜雪的肤色里透着丝丝异样的红,目光纯澈恐惧,如小鹿一般干净,迷离又如同云雾,而在这不经意间,轻轻勾起了傅寒心头的那一根情弦。
“我本以为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戏谑之谈。可当一见钟情落在我自己身上时,那时我便信了这四个字。”傅寒低头拨弄着自己手里的茶盏,目光里是遮掩不了的温柔,“救下伊伊后,伊伊也为我动了心。从此我们相约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被救下之后,澄伊以身相许,随着傅寒浪迹天涯,陪伴了他长达十年的岁月。
在他们浪迹天涯的第五年,他们以洋槐为证,以天地妖兽为客,在树下行了仪式,拜堂做了真正的夫妻。
自此以后,他们相濡以沫,更加形影不离。
“十年于我们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的光阴。人的一生,有许多许多个十年。可是我并不曾知道,这十年,竟是我与伊伊的第一个共同拥有的,亦是最后一个。”傅寒轻轻捏紧茶盖,目光晦暗。
不知道从何时起,伊伊看向傅寒的目光,变了许多。
不再是从前的温柔爱意,而是疑惑失望,还有惊惶恐惧。
就似乎,似乎自己在她眼中变得不一样了。
“起先我也并不曾觉得甚么,只是当她怀了身孕,心中多疑罢了。可是在怀胎六月时,伊伊却突而小产,诞下一个死了的男婴。”傅寒下意识地捏紧了茶盖。
那一天,澄伊醒来,得知自己的孩儿已经夭折,不由得悲戚痛哭,撕心肺裂地冲着傅寒叫喊,让他把自己的孩子还给她。还说甚么胡话,说自己伤了她还不够,还把她唯一的希冀给打碎了。
可傅寒自认自己不曾亏待过澄伊,用尽了一颗心去待她好。他听罢后,心里是心疼多过委屈。
毕竟是损失了骨肉,论谁而言都会悲戚萎靡的。
他默默离了屋子,买了些酒去了书房。
“我在书房饮酒一夜,昏昏沉沉地睡着。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却发现伊伊……”傅寒一想起当时的画面,便忍不住捏紧了茶盏,茶盏不胜气力,直接成了粉末。
他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轻轻道,“我发现我躺在了伊伊的房里,而伊伊……伊伊她自缢了。”
那三尺白绫的凄凉,只要他现在一想起来,便忍不住心头一阵悲痛。
三人听得蓦然一愣。
自缢……
一个人经历了多少的悲哀伤痛,才会抛下爱人,选择如此凄凉的自戕方法。
“我把伊伊带到了我们曾经立誓的那棵树下,将她埋了进去。那棵树,后来被挪走,栽种上了其他树种。”傅寒叹了一口气,“再后来,我便来了这里,我与伊伊初遇的地方,将之扩建,也便成了现在的涟漪城。”
“涟漪涟漪……恋伊恋伊……连城的名字都是因为思念澄伊而得名。”轩辕云景轻轻咀嚼着那二字,目光闪烁一下,抬头直直看着一副悲痛追悼模样的傅寒,声音凉淡,似乎还有些愠怒,“前辈既然如此爱她,为何她死后会落得成为冤魂,流落森林,百年不得超生的下场?!”
傅寒愣愣:“冤魂——百年……不得超生?”
“团子,便是当年的澄伊,前辈的爱人澄伊。在被我们超度后,留下的唯一一道残念。这是她的本形,她忘了所有,却记得你的味道。她欢喜着你,你却是个薄情的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