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长身玉立,眉眼如画,一身气质淡漠清雅,身着一袭玄色道袍,手提一柄紫檀拂尘,可不便是那太上老君么。
太上老君稳稳地将玉晚舟接住,半坐于地,任后者躺在怀中。
他低头,平静的眼里倒映着玉晚舟奋力睁开的眸,还有一身的鲜血。
努了努唇角,老君缓缓垂眸:“陛下,放过殿下罢。”
“老君当真是太子慈师,他犯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老君还要为这孽子求情。”玉无情挑眉冷笑一声,却是收起了长弓。
“他已被逐日弓射穿心府,不日便将命绝。若老君还念一片师徒之情,便将这孽子的尸首,带离三十三重天,莫脏了寡人的仙界与祥云。”
玉无情说罢,抬袖一挥,放开一众仙官,目不斜视地朝着孙悟空的方向离去。
那孙悟空本便是妖族飞升而来,如今又是孑然一身,自然是寡不敌众的。
在玉无情亲自出手之后,这孙悟空很快便发觉当年玉帝是念在阿紫同自己将有的一段姻缘,才任由自己大闹天宫。
而今阿紫不再,他自然不会再容忍一只泼猴儿再度搅动仙界风云。
玉无情降服孙悟空,将之打入仙界天牢,便不再问候,径直去了琅嬛阁。
他知道,在封妃大典那一日,还有几位贵客将来。
他若不好生准备一番,岂不怠慢了那几位身份尊贵,万里迢迢而来的稀客啊。
念及此,玉无情的眸中有一缕杀气飞掠过去。
且再说回玉晚舟。
话说太上老君晓得玉晚舟命将休矣,便给他喂下一粒能回光返照的九转丹药,而后静静看着这位白衣公子哥儿的面色一点一点红润起来。
呼吸也渐渐平稳。
玉晚舟缓缓坐起来,跪在太上老君身前,磕头长拜。
而后直起身子,未曾站起,只一双蓝眸望着前者,声音温润谦和:“师尊,弟子策反玉帝,犯了忤逆之大罪,给您丢脸了。”
老君垂下眼睫。
当年,玉无情牵着玉晚舟来到兜率宫的时候,他依稀记得,这是个身形未曾拔高的小小稚童。
他一双金眸温润,满含孺慕之色地仰头望着自己。
“少游,日后,老君便是你的师傅了。快些与师尊行拜师礼,唤一声师尊。”玉无情抚了抚玉晚舟的头。
那稚童懵懵懂懂跪下,懵懵懂懂给他磕了头,行了礼。
“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这一声稚气十足,却闯进了他的心窝。
多少年了,他滞留仙界多少年了,看过风风雨雨多少年了。
他自以为,在两位师兄陨落之后,他便再也不会叫尘封的心温软半分。
可是他错了。
当他面对这目光澄净的稚童时,他的心软了七八分。
当他对自己跪下时,他竟恍惚想起了多年以前,他同两位师兄一起拜师的画面。
画面遥远,已经有些微微的模糊。
但是,而今再现,却恍若昨日。
他眼角噙笑,将幼年的玉晚舟扶了起来,承了他的拜师礼。
自此以后近乎千万年,他以一颗严师慈心去对待玉晚舟,他竭尽他所能,像他的师尊教导他一样,去教导玉晚舟。
他教授玉晚舟炼药之道,他教授玉晚舟神族遗失秘术,乃至那洪荒时代,由扶摇老祖一手开创的八卦推演之术。
他也教授玉晚舟,纵行千万里,莫失少年心。
玉晚舟牢记着,却也因为这一颗始终不变的赤忱之心,让他最终走上了背弃仙族,举兵弑君的道路。
“这不怪你。”老君伸手,抚了抚玉晚舟的头。
一如当年初见一般,他将他拉起,抚了抚他的头。
“师尊,弟子还有一事相求。”看到老君眼角挂着的慈祥,此时的玉晚舟咬着唇角,心头竟泛起无名状的委屈。
他的眼眶微红,“弟子无心冒犯扶摇老祖,借妖女之名举兵策反,委实违心。还望师尊代弟子转告老祖一句,对不住。”
“神上从不怪你。”老君轻叹一口气,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玉晚舟腿脚失去了气力,瘫软在老君怀中,拽着他两袖,埋进胸膛嚎啕大哭起来。
老君一言不发,只是伸手轻轻拍着玉晚舟的背,任他像个孩子似的这般大哭。
只是心头难免几分感慨。
当年,他同两位师兄拜师鸿钧老祖之时,也是如此稚年。
老祖师承扶摇帝神,是以他们算得帝神的徒孙。
他们皆是神族之子,因为洪荒战乱初始,神族出动,他三者同一年失去了亲人。
鸿钧老祖念其可怜,便将他三者纳入门中,收作关门弟子,倾囊相授,尽心栽培。
可以说没有鸿钧老祖的鼎力栽培,便没有日后的元始,道德,灵宝三天尊了。
后来鸿钧老祖追随扶摇帝神,立誓除尽世间作乱的邪祟。也是因此,老祖竭力战场,陨落其中。
他们师兄弟三者,扶灵回归神界的时候,哭得同玉晚舟一模一样,悲伤到完全不能自己。
一代恩师陨落疆场,身为其弟子,三天尊自然而然也是要前去相助的。
只是扶摇帝神感慨弟子陨落,不忍徒孙受伤再重蹈覆辙,便不准他三者踏足疆场,敕令其镇守神界。
他的两个师兄,在七界联盟,攻破神界大门的时候,战到最后一滴血液枯竭,战到被仙族灵器打得遍体鳞伤面目全非,甚至魂飞魄散的时候,也没有丢了神族宁死而不屈的骨气。
他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