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妈下意识说了一句,脑中却闪过过来时,陈芸说得特地求黛玉外头林府里的仆役过来一件事,自己越想,也越有些心惊起来,再瞧着陈芸面色苍白,神色慌乱的,倒生出几分戚戚然来。

也是因此,停了半晌,宋妈就拉了她的手,道:“现今三爷还被老爷管得严实,又经了这么一遭,后头想要再出来,那是千难万难的。再有,我们回去说与二爷那里,也不会提你一句,自然都说是在那里街坊听到的。奶奶放心就是。”

说是这样,她自己却还有些不安,又与陈芸说了一阵仔细小心等话,就立时打发人将茗烟儿他们叫了回来,又道:“这好半日的功夫,你们还只管胡闹。现下已是迟了,快随我回去。”

两人忙答应一声,随着宋妈回去。

路上那宋妈特地问了几句,谁知听到了更多不着边际的传言。有说那贾环勇武的,有说他先女干后杀享了艳福的,也有说那燕姐儿动了芳心拐子们自相残杀的等等。旁的也还罢了,与陈芸所说沾边的那些,竟比她说得还离谱。

宋妈听着这些,倒为陈芸安心了些,口里却少不得道:“你们听听就罢了,回去不要胡说,叫老爷太太知道了,仔细你们的皮!”

茗烟嗳了一声,挥着马鞭子,嘴里叽咕了一阵,却也没法子应承了:“妈妈放心,我哪里敢胡说?前头二爷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的。被那三爷一状告到老爷跟前,赶上旁的事一凑,二爷被打得现今还养着呢。我要再说这些胡话,被人听见了,还不得说二爷使我编排挑唆人呢。”

“你知道就好!”宋妈说得两句,也没得旁话,回去后就紧着告诉了袭人。

那袭人见宋妈必要寻个僻静处,便知有些缘故,却料不得是这样的大事,当时就听得怔住,半日过去,她还是被惊得恍惚,口里也说不得全乎话:“这、这是哪里……”

宋妈跺了跺脚,左右前后瞧了一阵,才跺着脚连声道:“我的好姑娘,这可不是糊涂的时候啊!”那袭人才定了定神,喉头滑动了两下,也不由自主瞧了瞧左右,就攥紧了宋妈的手,一口热气直扑到她耳朵上:“这些话是真的?”

“哪能不真!那边传得什么似的,就是那芸大奶奶,也唬得求了林姑娘外头府里的人,生怕有什么事。”宋妈将细故再三说了,袭人晃了晃身子,又沉沉吐出一口气,才喃喃道:“我的天爷,可是坑死了人啊!哪里想着,竟有这样的事!”

“袭姑娘,眼下哪里还顾得着这个,倒是怎么办才好?”宋妈原是受惊了的,现在都提着一颗直跳的心,见她还恍恍惚惚的,不免急切起来:“二爷才被打狠了,也不是个结实身子,要说与他怕是不大好。可要不说,你难道就忘了,前头蜡烛那一件事?”

她急成这样儿,袭人却是经历好些事的,又生性沉稳,这时定下神来,反倒慢慢有了个思虑,因道:“这时候,二爷那里断乎不能多说的。他那棒疮都还没好全乎,一时惊着了,岂不是病上加病?你先回去,这事不要跟旁人说一个字,茗烟并那小丫头,也都要管住了先。旁的,我再想一想,总将这事了结的。”

得了她这一番话,宋妈只觉事情被交托出去,登时放下心来,口里说着是字,脚不沾地就走了。

倒是袭人凭空知道这样的大事,又自个儿揽下了,心里着实不安得紧。又想着近来种种事端,饶是她素来殷勤小心,周全备至的,这会儿也不免浑身一阵疲乏:

这几日也不知刮得什么贼风,忽生出这么些事来。桩桩件件的,都由不得人不提心吊胆。又是金钏儿被逐,又是二爷被打,还有那些糊涂心思,好容易自己想出了法子告诉太太,略略尽心。二爷这几日也养得好些了。偏偏又出来这么一件事!

二爷是告诉不得的,难道告诉老太太、太太?可头前三爷才告了一状,说二爷的不是。现今没凭没证的,如何说去?再有,也不能立时打死了三爷。多这么一件事,也不过结怨更深……

袭人思来想去,一颗心活似钻进了风炉的老鼠,一面煎熬得紧,一面又两头出不得,半日过去也没个准主意可想。偏这时候麝月又过来叫唤,说是宝玉那里有事儿。

她听得这话,忙压下心里许多念头,紧着照料了宝玉,见他又安安生生翻书去了,才又从里头出来。那边鸳鸯捧着个漆盒,从外头进来,见着了她,便笑着招了招手,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袭人见着她,心里忽然灵机一动,哪里还顾得那漆盒里是什么,紧拉着她往里头去,一面吩咐麝月顾着宝玉那边一些儿。

鸳鸯又是好笑,又是疑惑,扭头吩咐道:“那盒子里是新鲜的糖蒸酥酪,这会儿再难得的。老太太吩咐给二爷送来尝一尝。你们别白搁着放坏了。”

“知道了。好姐姐,你只管说你们的体己话去。这酥酪就不必挂念了。”晴雯嗤笑一声,打趣了两句,就捧着盒子,跟麝月一道进宝玉那屋子里去。

那边袭人早拉着鸳鸯到了里头,又着实瞧着里外没人了,才凑到她耳边,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尽了。

“什么?”鸳鸯瞧着袭人做派,就知道有体己话要说,却料不得是这样的事。她本就是个聪敏知机的人,又在贾母跟前见过经过世面的,反比袭人更立得住,虽有些惊慌,却在片刻后,一字不错地问道:“这话可是认真的?有什么凭证不曾?”

袭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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