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越想越觉得没错。这里是灵山守卫的边界,往南去是十万大山,过了山就是海,贫瘠是贫瘠了一点,但是鬼妖灵怪什么的满山跑,如果是想历练,来这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许多道长们都不愿意来这,一是嫌苦,二是这地方……太偏,也太危险了。
老妇人想着,看着面前依旧是一脸茫然的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的狼狈,那双眼睛倒是清澈,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单纯的很。
老妇人便脑补了一出大戏。
这姑娘许是附近哪个门派的弟子,小小年纪便出来历练,可能是因为听信歹人,才落的如此下场。
看这样子,还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老妇人一时没忍住,谆谆教诲道:“沈姑娘啊,你还小,切莫万事听信他人。人心难测啊……”
沈扶月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这话里,扑面就是一个长辈对于后辈的爱惜之意。沈扶月眨眨眼,弯眸,是一个干净又存粹的笑:“好。”
妇人便揉揉小姑娘的脑袋:“你还记得你是哪个门派的吗?明早婶婶送你回家。”
沈扶月摇摇头,如实道:“不记得了。”
外面,月上枝头,风里隐约传来一声低啸。
屋里,正在说话的两人听的分明,老妇人连忙起身,把本来就昏暗的灯盏吹灭。她又怕沈扶月害怕,连忙回来,轻声道:“莫怕。”
羊肠小道,沈扶月坐过的巨石上,缠着一条巨大的黑影。它贪婪的嗅着巨石上的血气,然后伸出蛇信,仔细的感受残留在石头边缘的甜美。
是神……
不——
是魔!
是个堕神成魔的!
堕神为世间不齿,如果这血腥味真的是天上的某个神留下来的,那它自然不敢招惹。但是如果是堕神成魔了……
天界都恨不得除之后快,那落入它口,一来增长修为又不触怒天庭,二来……
它也可以尝尝一步成仙的滋味!
这个认知无疑让它极为亢奋,顺着夜风里浅淡的味道追来。它身后,更多的凶妖贪婪的舐那几滴血,然后竟然自发的跟在蛇妖后面。
傍晚时一老一幼走过的路说长也不长,已经有几个嗅觉灵敏的闻到了前面越发浓郁的甜腥味。
这条路说短也不短,因为这一条路上,此刻竟然聚集了大小妖怪数十只。
老妇人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风声,温度似乎都被这不讲理的风给卷走了,随即裹了裹袍子,温声道:“沈姑娘,你冷不冷?”
沈扶月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摇了摇头。
月光从破旧的窗中漏下来,显得她面色苍白的过分,妇人便以为她是吓着了,便道:“别怕。往日它们也会来,不过不会轻易杀人,偷个鸡吃个狗什么的就走了。”
杀人会被天道知晓,杀人越多,历劫便越难过。若有过分者,天道不忍,定时定量的九天玄雷一落,魂飞魄散不在话下。他们若还想历劫得道,自然不能轻易杀人。
沈扶月却觉得,门外这些东西……
来势汹汹。
反正不像是要和她坐下来促膝长谈讨论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样子。
为首的蛇妖将信子吞吐了半天,确定了那血腥味就是从眼前这个破茅房里散出来的。
但是里面似乎还有一个碍事的人类。
天道不允许滥杀无辜,一句谁都逃不过因果报应,让它在外面盘了许久。
杀,还是不杀。这是个问题。
月上中天,清辉满山河,似有仙人在薄薄云端后冷漠看着此处的僵持不下。
地府里的地藏王菩萨又捻过一颗佛珠,在一片香烬唯余下的烟光里,兀自诵经:“……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下一瞬,念珠尽断,一百零八颗碎珠在空荡的大殿里四散。
慈悲的佛陀在一片清脆的落珠声中睁眸,传说菩萨的金身百毒不侵金刚不坏,此时,那素白指上却留了一道极深的血痕。
“阿弥……陀佛。”
人间月隐,却有鲜血淋漓满地。
沈扶月跌坐在地上,脸上是尚且温热的鲜血。身侧,破烂的茅屋终于行将就木,咽了最后一口气,呼啦啦的倒了一地。
跌坐着的少女面前是一只极大的碧清大蛇,蛇妖身后还有许多小妖虎视眈眈。
沈扶月脸上的的血顺着下颌线慢慢滑落,落在地上,发出极轻一声“滴答”。
蛇妖终于确定,眼前这个美味不仅是个堕仙,还被散去全部的灵力。
白白送来的一步登天的机会,此时不吃,更待何时?碧青蛇头血口大张,却是一口咬上了地上人的肩。
一口吞下实在太过浪费,上仙,即便是堕仙,他们的鲜血可也是天下难求的美味。
蛇妖眨着大眼,感觉到自己的獠牙几乎就是瞬间刺破了她的肌肤。没有什么比看着猎物血竭而死,更让妖更愉快的感受了。
蛇妖正兴奋着,却感觉汇入口中的鲜血似乎在发烫。
不是似乎,就是在发烫!
它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只见眼前的人忽然被一层浅淡的金光笼罩。
这是……
无上之神的气息!
沈扶月并没有感觉到巨疼,她在一片金光里睁眸,只见金光满天飞舞,像是夏夜萤虫逡寻。
“不……”
沈扶月挣动身上的桎梏,深陷入皮肉的獠牙便刺出更大伤口,她却丝毫不在意,神容语气都像是丢了宝物的孩子:“不要……”
金光只是温柔的落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