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朝苏铮弯下腰。苏铮下意识不愿意受这一礼, 侧身避开了。
苏白衣又道:“小女老夫定会带回去亲自严惩管教,只是此时她伤了手,是不是先叫来太医看一看?”
他和梅甲鹤早年是至交,年龄也摆在那里,便托大喊了颜独步的字。
但他的身段比其子和谢少偃都要低,他活了这么多年,看得清楚,颜君焕是得罪不起的,也不是能用气势言语身份去压的,唯一的方法只有诚恳再诚恳,否则他不松口,这里这么多人,哪怕皇帝发话讨情,又有哪个太医敢给女儿治手?
颜独步还想说话,但想到苏白衣很可能是苏铮的亲生父亲,再作为难也不合适。
这时皇帝也出来笑呵呵地说情:“不过是几个孩子开玩笑,独步你也不要太当真了。”
几个孩子开玩笑?
苏归鸿带鞭上殿已是失仪,在皇帝面前悍然行凶更是大罪,皇帝素来重规矩,此时轻飘飘几句毫无治罪的意思,还不是要落他的脸面?
颜独步面色冷漠,扬起淡淡的笑:“驸马言重了,虽说子不教父之过,但郡主与苏公子一母同胞,想必也是同样受着驸马的教诲,品性却天差地别,足见个人造化旁人是插不得手的。驸马也无需多费心思,能拘着郡主不再惹是生非便是皆大欢喜了。
这既是说苏归鸿没救了,又是变相地要求将其禁足了。
苏家父子却不敢反驳,都松了口气准备带苏归鸿下去。
苏归鸿见事情竟然就这么了了,登时哭闹不休起来,苏白衣呵斥她“混账”,她便赖在苏游鸿怀里撒泼:“呜呜,爹爹都不疼我,我要娘亲,我要娘亲为我做主!”
众人乐得看好戏,苏家父子的脸简直要一次性丢干净了。
像是响应苏归鸿的要求,外头响起太监高声唱礼:“太后驾到,长公主驾到——”
大殿口有人一左一右扶着一位老妇进来,满堂跪倒口呼千岁,皇帝赶忙迎上去,颜独步站着微动,侧首对苏铮道:“扶着太后左手的就是长公主。”
其实不用他说,苏铮也知道谁是利慧长公主。
自打那人进来,她的目光她的思维她的心神,就通通被吸引过去了。
望着老妇人身边的宫装美妇,曾经做梦梦到的贵妇人与她的身影重叠起来,一股股剧烈汹涌的冲击撞击着她的心口。身体好像有个声音在大喊大叫:“娘亲,我在这儿啊!娘亲归鸿等了你好久啊!”
极致的眷恋和思念,委屈和痛苦,跟决了堤的潮水,似乎下一刻就要从身体里冲出来。苏铮拼尽所有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奔上去投入那妇人的怀抱,拼尽力气才能使自己不哭出来,不发出哽咽的声音。
她神情呆滞,心里却在大骂,娘的,苏平安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冲动个鬼啊!
只是这叫骂也没支持太久,她的意识可以和那个残留的苏醒过来的灵魂作斗争,夺去身体的控制权,可这具身体却太差,在两股力量的对峙拉扯下就好像练功走火入魔一般,血气翻腾上涌,她心口剧痛无法呼吸,一股一股燥热的腥甜味直往喉咙口冲,浑身都剧颤起来。
最后她只能在一片诧异的目光和颜独步的凄厉呼喊中,捂着心口慢慢地滑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