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昉的早饭吃不下去了。
“这不对呀。”他苦恼地揉着眉心。
“我跟官家说过的,无意于储位。官家也一直嫌弃我,觉得我一身江湖气,不适合居庙堂之高。”
“可这会儿怎么又……”
白荣信觉得自己不适合再听下去了。
他站起身道:“殿下恕罪,请容小人暂退。”
说着便退出去两步,还冲蒙庆云使眼色。
蒙庆云就笑起来:“舅舅不必如此,不妨事的。黄山论剑文会不也议论过储君之德么。”
白荣信暗道这能一样嘛。
荆内官非常适时地出现了,对白荣信道:“白员外若要更衣,请往这边。”
白荣信赶紧跟着他溜了。
姜昉笑了起来,对蒙庆云道:“你这舅舅怪小心的。”
蒙庆云叹气:“白家是商人,比不得官员,小心本分才能保平安。”
她环顾了一圈,道:“曙儿呢?”
姜昉道:“自从我借了北外城这摊事儿,曙儿就被官家接进宫里去住了,说是怕我忙,照管不到他。”
蒙庆云心中一动,探究道:“官家似乎很宠爱曙儿。”
姜昉看了她一眼,慢慢说道:“姚贵妃当年曾为官家生育一个皇子,可惜没站住,未满百日便夭折了。曙儿的生辰,与这位皇子的忌日,正好是同一天。”
蒙庆云挑眉以示吃惊。
“因为这个,官家对曙儿一直另眼相看,姚贵妃也对曙儿格外关爱。”
“曙儿自小口吃,官家和姚贵妃也十分怜惜,凡宫中太医、宫外名医,都请过许多。”
“去年我们从江南回来,曙儿的口吃虽未根治,却能够流畅说话,官家和贵妃不知有多高兴。”
姜昉看着蒙庆云:“所以金明池上,才会特意召见你。”
蒙庆云噘嘴,调皮道:“那也没见官家赏赐点我什么。”
姜昉轻轻一笑。
官家的赏赐,迟早会有的。
眼见方才那个敏感话题撇过去了,荆内官又适时地出现了:“殿下,白员外回来了。”
白荣信诚惶诚恐地进来。
蒙庆云便道:“殿下,我和舅舅今日来,是询问北外城土地买卖一事。”
她将昨日在北外城遇见吴国公和胡家商人的事说了一遍。
“胡家和吴国公显然是联手,打算竞争这一块地。”
姜昉皱起眉头:“此事因户部尚未裁定,我特意吩咐工部不许宣扬。胡家和吴国公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白荣信道:“胡家素来与北地官员联络紧密。殿下虽有嘱咐,但既然没有下死命令,工部的人难免私下议论,消息传出去也就不奇怪了。”
姜昉点头:“既然如此,只怕知道消息的也不止胡家一个了。”
他有些歉意地看着蒙庆云:“看来你们想买这块地的难度,有点大。”
白荣信道:“若只是价格上的竞争,白家倒不惧,只是胡家有了吴国公做靠山,只怕……”
姜昉:“怕他们倚仗权势,出盘外招?”
白荣信微微一哂。
蒙庆云就笑了:“胡家有吴国公,咱们大可以也找一个靠山。”
白荣信以为她说的是姜昉,道:“齐王殿下虽与我们交好,但他是主管官,只怕要避嫌吧?”
姜昉摆摆手:“我不行。”
蒙庆云道:“我说的也不是你。”
姜昉和白荣信都好奇了:“那是谁?”
蒙庆云抿嘴笑起来,说出一个名字。
“寿阳公主。”
姜昉微微一怔之后,也笑了起来,拍手道:“这个好,这个好。寿阳公主神鬼辟易,谁也不敢惹她。”
白荣信去年来京城竞标出海公凭,对京中权要人物也都做过了解,寿阳公主的鼎鼎大名也是听说过的。
他惊奇道:“元娘竟还认识寿阳公主?”
蒙庆云道:“算是朋友吧。寿阳公主名声虽不大好,但为人其实很讲义气。我们可以拉她入伙,不必她出钱,分她一成分子。有了寿阳公主这块招牌,便是吴国公府,也没什么可畏惧的。”
姜昉道:“明儿早朝,我就要进宫呈交图纸,若无意外,北外城重建一事便可敲定了。你若要联络寿阳,最后今日便去见她。”
蒙庆云点头:“下午就去。”
白荣信将他们两人有商有量、默契十足的样子看在眼里,心里慢慢地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到了下午,蒙庆云果然去了公主府。
她一说北外城的事,寿阳公主便十分感兴趣。
不用出钱,白拿一成分子,这种好事,傻子才往外推呢。
至于吴国公,按照寿阳公主的原话。
“一个空头王爵而已。”
这就给蒙庆云吃了定心丸了。
回到蒙宅,告诉了白荣信,白荣信也是心中大定。
然后,次日一早,宫中朝会。
先是大朝会,说的都是全国各地洪灾过后的民生恢复情况,虽艰难,但局面总算渐渐稳定了。
然后便是小朝会,所有宗室子,不管是有临时职务在身的,还是年纪小不管事的姜曙、姜且等少年,都要求在场,陆续开始汇报各自任务完成情况。
蒙津自进京以来便是官家近身参谋之一,自然参会。
听着各位宗室子陆续汇报,官家频频问到实际执行的细节问题,很容易便看出虚实。
有的人萧规曹随勉强完成了,有的人却不过挂一个空头职位,于实际事务并无半点贡献,各人的能力高低差异,显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