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现下未必是同路人,但此言既是燕王提起,想来必有看法,多听一听总没有坏处。
“云守备方才之言,正也是本王想说的。”燕王看着二人,直言道:“而不必本王多言,想必二位也能想得到皇上所图不外乎是许家军的兵权。”
听得此言,云六微微攥紧了仍有些无力的拳。
他与秦五不同,将军大约是觉得他多少还有些脑子,故而私下不时也会同他说些什么——
兵权之事,将军也提过。
在去年之前,将军不止一次动过将兵权交给皇帝的念头,甚至就要打算付诸行动了——
而在那前后之际,想必将军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因而改变了主意。
现下看来,这兵权得亏是没交……
否则依照皇帝这表里不一、赶尽杀绝的狠毒做派来看,若真到了那么一天,将军怕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了!
“将军病重之事已经传开,想来宫中必然是认定了将军此时已经不在了……”燕王细分析着,道:“而如今将军尚在,于他们而言这便是最大的变数与阻碍,如此之下,奉旨前来的钦差多半也翻不出太大浪花——纵然是想要拿走兵权,在这东元城中,寡不敌众,他们也断不敢硬来。”
云六认同地点头,并道:“但兵权,是绝不能交的。”
“没错,所以最关键之处便在于如何见招拆招,绝不可留给对方任何借题发挥、或是以抗旨之罪发作的可能。”
事到如今,抗旨与否,实际上已经并不重要了。
甚至正如秦五所言——真闹起来,杀了便是。
但明面上必须要先稳住局面,因为只有如此,才可最大限度地保证京中镇国公府的安稳。
皇权二字足以压过一切,表面功夫做好了,也并非毫无用处。退一万步说,至少不能主动送上可让皇帝对许家人动手的名目。
秦五听得脑子有些发晕。
说白了就是得先智取呗?
而众所周知,但凡跟“智”之一字沾边儿的,基本就同他没什么关系了。
秦五认命地站在一旁,听云六和燕王细说了近一个时辰之久。
从书房出来后,云六徐徐吐出了一口气。
秦五看向他:“怎么?没把握?”
在他看来已没什么好怕的。
——只要将军没事,那他就什么都不怕。
不但不怕,还浑身是劲儿!
“倒不是,正如王爷所言,随机应变谨慎行事即可。”云六若有所思:“我就是在想,将军何时能醒来……”
从今晚同燕王这番谈话里,他已经隐隐能够预料到将军接下来可能要走的路了……
而燕王此次之所以亲自来东元,怕是有要紧事要同将军商议——
只是不知将军到时会如何选?
“裘神医说了,少则十余日,多则一月余皆是有可能的。”秦五道:“这段时日咱们且好好替将军顶着就是!”
云六点头。
是,好好顶着,撑着。
至于将军醒来之后的选择……
无论将军如何选,他们且跟着干就是了——管它什么刀山火海,只要有将军在,便没有什么是踏不平的!
云六这厢正兀自心潮澎湃,然下一瞬,却被秦五一个转身背了起来。
“这般扶着走,还不知要走到几时,倒还不如背着来得省事!”秦五一贯急躁。
被背着的云六却不禁觉着,倘若这老大儿再年轻些,他的养老之事似乎也就果真不必发愁了……?
……
如此不过六七日,周侍郎一行人便抵达了东元城。
稍作歇息安顿之后,周侍郎便去看望了镇国公。
“如今大夫怎么说?”
看着躺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闭的老人,周侍郎心中微紧,生出极重的担忧来。
“大夫说我家将军并无大碍,用不了多久便可转醒痊愈。”秦五在旁答道。
并无大碍?
“……”周侍郎沉默了一瞬。
秦副将这是不肯面对现实,还是故意说给他和越培听的?
国公这般模样,究竟哪里像是并无大碍的样子?
但他也只能回以一句:“如此便好……”
站在他身侧的越培微微眯了眯眼睛,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镇国公竟然还活着吗?
可夏首辅分明说过,待他抵达东元时,镇国公定早已丧命……
而现下床上躺着的人,虽说虚弱消瘦,却也的确尚有生息,莫不是使了什么法子,在拖着最后一口气?
可即便如此,无疑也要多出许多麻烦来……
周侍郎又关切地问了些其它,留下了奉命带来的补品药材之后,便也未有久待:“如此便不打搅国公静养了,本官明日再来探望。”
守在床边的许昀抬手施礼,“周大人慢走。”
又命了身侧仆从相送。
一行人刚走出院子,今日才刚到没多久的许明时便跪倒在了床边,哑着声音问道:“秦五叔……祖父究竟还有多少日子?”
秦五认真算了算,才答道:“少则两三日,多则……”
说着,声音忽地一顿。
不对,什么叫究竟还有多少日子?
公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傻孩子,胡说什么呢。”许昀在旁笑叹口气,道:“莫非你当你秦五叔方才是在说假话?”
许明时哭意一顿,看向秦五的——难道不是吗?
“公子莫要担心,将军体内之毒已解,如今已是转醒在望。此乃神医亲口所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