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足足等了五日,始终等不到批示。
江芊月怕出什么意外,便又去了一趟里正那。
里正也觉得奇怪,虽然他这赵家村近些年没什么人买山地,但其他村还是有的,按照他们往常的经验来看,这批示只不过是走一遍流程而已,根本无需等如此之久。
为此,他便又去找亭长,亭长再去县里询问。
经过一番打听,亭长最后才从师爷处得知,这批示一直压在县太爷的案几上,只因这薛家让县太爷有些不痛快,暂时没被批准。
不过也让他放心,批定然会批,只是会晚上几日。
得到这样的答复,亭长心中自是奇怪,这薛家又如何使得县太爷不痛快了?
距离上次告状之事不是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么,怎么县太爷还能记着。
而且那事儿不是处理的很圆满么,当时那贞节牌坊建成之日,还是县太爷乐呵呵地去主持的仪式来着。
不是这事,那便是别的事了。
他须得知道,这薛家究竟又做了什么事儿,也好厘清其中的严重性,确定大致需要等待的时日。
毕竟这事要是成了,他头上的功绩也不小呐。
按理说,只不过是卖出了千亩山地而已,不至于有多大的功绩吧?
这还得要从楚武宗恢复人丁税说起。
原本在早年,百姓们是很乐意购买山地开荒的。
哦,不对,那时根本无需花钱买山地。
在那时,每亩田的税赋都是固定的,山地比田地还低不少,且只要百姓将荒地(包括山地)开垦出来,这地便属于百姓自有,他们只需交够足额的税赋便好。
如此一来,就算每亩山地的收成再差,除去税赋也多少有些剩余。
尤其是家中人丁较多的,反正劳动力多的是,粮食若是不够吃,多开几亩地便好了。
且因为实行摊丁入亩的制度,这税赋多少只看百姓有多少亩地,而不是看百姓家中有多少人丁,就算他们生的再多也不会增加税赋,但家中的劳力却多了,这劳动力一多,不又能继续开垦荒地了吗?
这便形成了极佳的风气,不但让百姓愿意多生子嗣增加人口,同时也解决了流民问题,毕竟只要出点力气就能拥有田产,谁还愿意当流民呐。
可自从楚武宗恢复人丁税之后,这情势就变了。
初始时,因为突然实行人丁税,导致家中人丁较多的百姓家税赋剧增,但只要他们多开垦几亩土地,多少还能勉强度日。
因此,底层百姓中开荒之风便更为盛行。
每年都有巨量的山地和荒地被开垦出,这多出的税赋便能抵消不少给上层权贵与地主阶层削减的税赋,对朝廷来说也是大好事。
话说为何已经实行了人丁税,原本的土地上已经抽走了税赋,这新开垦的土地还要收税呢?
便是因为原本的摊丁入亩制度又未彻底废除,像这新开垦的土地,还是得交额外的税赋。
随着百姓开荒积极性的提升,不久的将来便能彻底抵消少去的税赋,这对武帝来说便是一举多得呐。
既笼络了权贵阶层让他这个皇帝当的更稳当,又能增加大量的耕田,这税赋也能稳健提升。
只是,朝廷刚与番邦打完战不久。
本以为这番邦被楚国打败之后总要偃旗息鼓一段时日的,却不想,在他还未坐稳皇位之时,那原本战败的番邦竟又卷土重来。
外战结束没多久,内又刚平定了‘叛乱’,且又消减了占据所有兵力一成之多的女兵,致使兵力严重不足。
刚安定下来的楚国如何能以现有的兵力抵挡番邦的进攻?
自然便得征兆大量的兵丁。
这兵丁够了,那军饷呢?
国库本就因为恢复人丁税而空虚不少,还没彻底缓过来,显然拿不出来。
那这军饷要如何筹集?
他才刚获得上层权贵与地主阶层的支持,总不能又从他们身上拿回来吧,那他这还未坐稳的皇位怕是得要让出了。
如此,便只剩下提高税赋这一条,这点毛毛雨,他们总能接受吧!
可这也实行不了。
他们能接受,但底层百姓接受不住啊!
这人丁税实行之初,便有大量的土地从底层百姓那流向流向权贵阶层,
底层百姓掌握的土地少,却要承担楚国绝大部分的税收。突增的税赋本就让他们难以承受,短时间内真的很难再提升。
如此,楚武宗便把主意打到了这刚开垦出来的土地上。
你瞧这山地,朝廷本来收的税又轻,已经足够便宜你们,你们竟还不知足想要白拿?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从今儿起,这荒地可不能让你们白开,得交银子。
交多少合适呢?就一两银子。
什么?交不起银子?
那就以粮食抵银子。
每年一亩百斤细粮,交满五年,这地便归你所有。
这规矩一出,那些本就因为家中粮食不够才开垦荒地的百姓如何受得了。
银子不消说,自然是没有的。
而粮食呢?
你可知这普通山地的亩产是多少?
若种细粮也才百多斤而已。
他们相当于辛辛苦苦开垦了山地之后,要费时费力为朝廷白白种植五年才能吃得上这地上产出的粮食。
家中人口众多而田地又少的百姓们本还指望着能多开垦几亩荒地养活一家子呢。
这下好了,五年内别想从这新开的土地上获得丁点粮食,还得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