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架式,丰姨娘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与其处处被动,倒不如变被动为主动。苏玉妍将牙一咬,就缓缓睁开眼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纸,上面依稀写着几行龙飞凤舞的字迹,正是昨夜自己要韦妈妈送给苏慎的。顺着拿着纸张白皙丰润的手指看去,正对上丰姨娘圆润喜人的脸庞。
这是一个相貌平常的女人,圆盘大脸,浓眉大眼,头插珠钗,浑身锦缎,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地位卑微的妾室,还有身上那种不卑不亢的气度,更让人不可小觑。
丰姨娘唇角嚼着一丝笑意,将那纸复又笼入袖中,柔声说道,“大秀饿了一夜,先喝点参汤吧!”边说边拿起调羹,慢慢喂到苏玉妍嘴边。
苏玉妍眸光闪烁,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亲切的笑脸,一时竟张不开口来。
丰姨娘见状,又是微微一笑,“大秀放心,你已经苏醒的事,除了李启贤和老爷,就只有我和江妈妈知道。”她一手端碗,一手执羹,调羹里面淡黄色的参汤冒出的丝丝氤氲热气挡住她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苏玉妍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仍是一言不发。
丰姨娘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许久,才慢慢垂下。
苏玉妍捕捉到她眼里闪过一丝尴尬,这才沉声说道,“姨娘这是何意?”丰姨娘是宋氏的陪嫁,昨夜劝她听从宋氏的安排去昌宁原在情理之中,却不知现在这般作态是为了什么。
丰姨娘略怔了怔,随即轻笑一声,“大秀从前对我可不这样。”一边说一边放下汤盅,“想是昨天修儿跟你说了昌宁来信的事吧?”
苏玉妍未置可否望着她,并不应声。
丰姨娘便又笑道,“我知道大秀因为这件事情而心存疑虑,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并不是我怎么会知道信中的内容,而是大秀目前的处境,昌宁之行,已迫在眉睫了。”
看着丰姨娘风轻云淡的笑容,苏玉妍只觉胸口一阵气闷,她强压住心头的不快,脸上露出浅浅的冷笑来,“姨娘真是好手段,连我屋里的人都收买了。”见丰姨娘一愣,便又说道,“我的处境我自己清楚,就不劳姨娘费心了。”
听她如此直白地拒绝自己,丰姨娘不觉莞尔一笑,“我的大秀呀,看来你还真把我当坏人了!”说罢,复又从袖里掏出那张纸来展开给她看,“你看看,这是不是你昨夜写的?”
苏玉妍也不看那纸张,依旧盯着丰姨娘那笑容可掬的脸庞,“你既然知道我不想去昌宁,又为何会那样劝我?”
“就因为知道你不想去,所以我才会出言相劝。”丰姨娘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凝重,“因为我不甘心。”,她幽幽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替咱们夫人不甘心呐!”
闻言,苏玉妍不禁一怔。
丰姨娘起身将房门关好,复又坐到床边,这才轻声说道,“我跟大秀讲个故事吧!”
苏玉妍眼神一闪,心里不以为然,却没有打断她的话。
丰姨娘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这个故事,就发生在昌宁。”
“昌宁有个官宦人家,家里有位秀,生得十分美丽,受尽万千宠爱,可惜生母英年早逝,父亲续娶了继室,年余后又得了一对龙凤双胎,自此之后,便视那对龙凤双胎为明珠,而视先夫人所出的大秀如敝帚,大秀的处境就日趋艰难起来……”
“后来大秀年纪渐长,又有盛名在外,求亲的人自然络绎不绝,他父亲千挑万选,终于为她定下一门绝好的亲事。”
“这位大秀亲事,也有一段佳话。听说当时只是双方父亲的一句戏言,那男方的父亲不过是位四品武官,经过十几年的征战,竟一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侯,十几年后,却依然践行当年的戏言,要娶大秀为儿媳。”
“更难得的是那家公子不仅生得仪表堂堂,且还性情温良,如此一门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亲事,继夫人自然要全力操办了。那位大秀在家艰难,又听说未来夫家如此显赫威风,自然也想早早出阁。”
“就在临嫁前两个月,那家忽然来了个得道高僧,说是这家将有大祸临头。继夫人害怕,忙问那高僧可有解救之法。”
“高僧便说,只要府中的嫡长女到昌宁著名的清真庵里诵抄佛经一个月,即可保阖府平安。大秀父亲本不信,拗不过继夫人,便派人送大秀去了清真庵。大秀怀着一片虔诚之心,日夜诵抄佛经,只等期满。”
“就在最后一日,大秀抄得手软,便与丫头在庵中后花园散步。不料竟遇到了歹人,把大秀给玷污了。”
听到这里,苏玉妍只觉眼皮一跳。什么诵抄佛经,分明就是个阴谋!说不定,这个人,就是大秀身边最亲近的人!
“可怜大秀冰清玉洁天仙似的一个女子,当时就要跳井自尽,还是她的贴身丫头以晓以利害,说定是有人陷害,万不可让陷害之人称心如意,这才令她绝了寻死的念头。”
看来这主仆两个都非寻常女子可比,要不然,秀必定自尽而亡,丫头也会随主赴死。苏玉妍暗自感叹。
“大秀主仆回到府中,日日寻访蛛丝马迹,只盼能早日找到害大秀的人,工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之后,两人终于有了线索。”
“可这时,也到了大秀的大喜之日,便开始准备大秀的婚事,阖府上下喜气洋洋,只等吉时到来。吉时只差三刻之际,大秀突然口吐白沫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