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妈妈突然听见苏玉妍叫她的声音,身子陡地一抖,旋即抬起头,就见苏玉妍正站在月亮门外直直地盯着自己,只觉刚刚干爽些的后背又沁出一层冷汗来,却又不得不应声,“大秀叫老奴么?”
躲在厨房里的春荣与春草也听见了苏玉妍的声音,接着又听见江妈妈答应,便知道事情再也瞒不住了,便都磨磨蹭蹭地挤到厨房门口,齐刷刷地望着苏玉妍,等她说话。
苏玉妍忽然淡淡一笑,“你不是去买香芋了么,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春草与春荣两人面面相觑,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江妈妈情知这买香芋的事是两人替她圆的谎,眼见苏玉妍脸色苍白,心底的担忧不由得又深了一层,眼见事情瞒不住了,便急急上前扶住她,低声说道,“老奴方才去买香芋,不巧都卖完了,只好空手而回,大秀若是想吃香芋糕,老奴就再去城南转一转……”
“你刚才去了城东?”苏玉妍也不戳穿她们的谎言,只盯着江妈妈,轻声问道。
定远侯府就位于昌宁城东。江妈妈自是不敢承认,“城东虽有菜市,卖的却都是泊来菜,要买香芋,并不用去那里。”所谓泊来菜,就是从外地购进的菜,香芋乃本地所产,各处小菜市都有。
“你们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难道要我亲自去定远侯府问个究竟么?”苏玉妍这才冷冷说道。
江妈妈顿时垂下眼睑,好半晌才低声说道,“奴婢们也是怕您担心,这才商量着先瞒着您……您别着急,等回屋歇歇,老奴这就跟您细说。”
春荣与春草这才疾步上前,一左一右搀住苏玉妍的胳膊。低声说道,“大秀您别生气,是奴婢们怕您着急,这才想着先让江妈妈出去探听清楚了回来跟您说的。”
她们的一番苦心,苏玉妍又怎么会不清楚?当下也不再出言相责,只任她们扶着她回了房,这才让江妈妈把事情的经过细细说来。
江妈妈微微垂着眼睑,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声音却显得有些哽咽,“老奴先前听见院外一群半大的小子们吵嚷。怕是讹传,就赶紧往定远侯府去了一趟……定远侯府已经乱了,太医们一个接一个的来。门房也不耐烦跟老奴说什么,只说他们家爷突然生了病,别的一概不肯讲。看情形,怕是真有其事了。”
苏玉妍静静听着,见江妈妈并不往下说。这才缓缓说道,“既然乱了,我们就不能再过去添乱……回头我爹回来,让他过去问一问。”苏慎是定远侯府未来的亲家公,想来门房应该不会拦他,如果能见到定远侯。就能把事情的经过弄清楚了。
“老奴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老爷,他也是听说了这事才从学馆回来的,这会儿想已经进了定远侯府。”江妈妈叹了口气。
“你们且先下去吧。我想静一静。”苏玉妍沉吟片刻,便下了逐客令。
江妈妈春草她们虽不放心,却也不敢不听,只得慢慢蹭出门来,却还是远远在院子里的树荫里站着。并不敢当真离去。
只有春草一人坚持守在门口,虽然不说话。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苏玉妍,生怕她一眨眼她们家大秀就消失一样。
此时的苏玉妍,已经慢慢镇定下来了。
眼下情况不明,唯有等待苏慎回家。她虽然只是弱质女子,可受到伤害的是她的未婚夫,她又岂能坐视不理置之度外?
好在苏慎并没有让她们久等,半个时辰之后就回家了,也是满脸汗水,脸上还透着一丝慌乱,进门见了苏玉妍的情形,就知道她已经略知了事情的大概,便也不再瞒她,遂把自己亲自面见定远侯的事情说了。
“……说是在从清真庵回来的路上被人刺伤,因猝不及防,刺客一击而中,沈珂在受伤的同时也伤了刺客一只左臂,只是刺客武艺高强,在受了重伤之后仍就逃之夭夭了…∶擅妫并未看见其真面目,不过此人身材高大威猛,眼睛呈碧蓝色,并像是本土人士。此事已经引起圣上重视,已经悬赏一万两白银捉拿刺客。”苏慎缓缓说完,见女儿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知她担心沈珂的生死,便又继续说道,“因沈珂身受重伤,太医们又正在救治中,定远侯便没有让我见他,只说他已经止了血,伤势暂时稳定,但五天后的婚礼,怕是不能如期举行了。”
听说沈珂伤势暂时稳定下来,苏玉妍不禁松了口气,遂低声说道,“婚礼不能如期举行倒不打紧,只要他的伤能痊愈,就比什么都好。”
苏慎看着女儿,只觉一阵心疼,好半晌才道,“沈珂先前大难不死,必是有大福的人,此次遇刺想也是他命中劫数,过了此劫,就一切平安了。”他说的,便是沈珂那次“病重”合了全城女子的八字冲喜之事。中隐情,只有沈珂并宋氏和苏玉妍几个人知道,连定远侯父子都是蒙在鼓里的,苏慎自不知情,所以才有此误解。
苏玉妍也就顺着他的口气道,“但愿如此……”
苏慎便又说了好些安慰的话。
苏玉妍静静听着,微微点头,听他说完,这才说道,“我想去许家见见十公主赵容。”
如此明目张胆刺杀定远侯的嫡长孙,想来来头不小,一般人等自是查不出来,但赵容身份不同,又深得皇帝喜爱,若她肯帮忙,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苏慎自然明白女儿的意思,当下也不阻拦,便安排陈永贵备车送她去许家。
两家离得不远,陈永贵又扬鞭走得疾,不过两刻钟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