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姨娘正欲开口,忽听见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就“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回头看去,却是儿子玉修满头大汗冲了进来,不禁浓眉一皱,低声嗔道,“什么事这么慌张?”她嘴里说着嗔怪的话,却从怀里掏出帕子来为其拭去脸颊上细密的汗珠,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苏玉修乖乖地任丰姨娘为他擦了汗,这才长吁了口道,“姨娘,我找到李世伯需要的药引了,这会儿正让厨房熬着呢,等姐姐服了药,很快就能醒过来了。”一边说,一边往苏玉妍床走来。
丰姨娘闻言,微怔之后,便连连点头,“但愿如此。”
苏玉妍早在苏玉修推门进来的瞬间就把眼睛闭上,此时双目紧闭,仍是一副昏睡的模样。
苏玉修俯身看了半晌,才直起腰来,“姐姐屋里怎么只有姨娘一个?春草一向老实,这会儿也出去偷懒去了?”
丰姨娘小声说道,“别冤枉人家,是我让她去吃饭了。”一边说,一边又叮嘱他回书房去温书。
苏玉修不禁皱起浓眉,“姐姐都这样了,我哪里还有心思看书?要不我在这里守着姐姐,姨娘先回去歇息吧!”他是丰姨娘一手拉扯大的,素来孝顺,几乎不曾拂逆过她,可此时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姐姐,只觉心中一阵焦躁,说话的语气就冲了些。
丰姨娘深知姐弟情深,瞥了床上的人儿一眼,便不再出言劝阻,伸手端了桌上的参汤,细声叮嘱了几句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苏玉修屋里的丫头喜梦端了熬好的药进来,与苏玉修两人弄了半天,勉强给苏玉妍喂进去小半。苏玉修知道姐姐素来怕苦,喂了药之后,便放了一片鄙凉糖到姐姐嘴里。
苏玉妍任他们两个摆弄,心里却暗自思忖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苏玉修孝子心性,本是坐不住的,不过这会儿有了心事,便呆呆地坐在床前发起愣来。
苏玉妍将眼睛打开一条细缝,见他双眉紧皱一副苦恼的模样,心知他是在为自己的病情担忧,恨不得立时开口跟他说话,可想到父亲的叮嘱,只得强忍着没有出声。
坐了一会儿,苏玉修便又站起身来,走到姐姐床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姐,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要再不醒过来,我连死的心都有了……”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哽咽起来。
苏玉妍听得鼻头一阵发酸,心里却不由得泛起阵阵暖意——有护她爱她的父亲和兄弟相伴,就算前路茫茫,她又何须畏惧?
一念至此,她便缓缓睁开眼来。
苏玉修正红着眼圈说着懊悔的话,忽然看见一双晶亮的眸子在眼前闪闪发光,不禁失声叫道,“姐,你醒了!”
苏玉妍绽颜一笑。
这笑容就如春天的细雨,冬日的骄阳,让苏玉修那焦虑不安的心情即刻安静下来。他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确定自己不是做梦,脸上顿时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来,“姐,你真的醒了!”
“不是你的幻觉。”苏玉妍伸手摸了摸仍有些疼痛的后脑勺。可以自由活动了,真好。
这时,春草与柳叶两个也相偕回来,见到苏玉妍姐弟俩人在屋里说话,两人顿时喜形于色,柳叶忙去跟丰姨娘说,春草也去告知江妈妈。
一会儿,江妈妈与丰姨娘都赶了过来。丰姨娘虽是早就知道苏玉妍装昏,却还是露出满脸惊喜;江妈妈更是喜极而泣,两只眼睛都红肿得厉害。
碍于李启贤交待的要让病人安静休养,苏玉修便主动替姐姐撵了众人出去。
姐弟俩人便在屋里小声说话。
得知苏玉修已经去学馆辞了先生,苏玉妍不禁一阵感概,想到因为自己一人而致整个苏家发生改变,她心里更是不安。
苏玉修坐了小半个时辰,出于让姐姐好好休养的原因,也依依不舍地告辞了。
苏玉妍披衣而起,推开半扇窗户,就有桂花的浓郁的香味夹杂着早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轻微的响动惊醒了守在床边打瞌睡的春草,她懵懵懂懂地睁开眼来,看到身着中衣的大秀半闭着眼睛站在窗前时,连忙出声提醒,“大秀,早晨风大,小心别着凉了!”
苏玉妍眸光缓缓从金桂树枝梢上收了回来,扭头冲她微微一笑,“没事,我身子壮实得很呢!”
春草便过来侍候她洗漱。
得知宋氏已经昨晚已经醒转,苏玉妍沉吟片刻,便对春草说道,“把去年我生日时父亲送的那套湖丝做的新衣拿出来吧!”
春草微微一怔,随即欢天喜地进屋取衣,少时捧着一叠色泽艳丽的衣裙出来,笑道,“老爷要是看到您肯穿他为您做的新衣,还不知会多高兴呢……”忽想起什么似的,又讪讪住口,手下却不停,仍是利落地给苏玉妍梳头。
她性子好,手也灵巧,一会儿工夫,就为她梳理妥当,又打开黄花梨妆台上那小小的锦匣,取了一只镶红宝石紫玉钗斜插在她的发髻上,又细细打量了几眼,这才满意地笑道,“秀今天真好看,就如那画上的仕女!”
苏玉妍缓缓起身,往妆台镶成桃形的镜面上瞅了一眼,也觉得镜中的少女清丽脱俗,十分耐看,不禁嫣然一笑,“那我以后都这样打扮,你看可好?”
“好,好!”春草笑眯眯地望着她。
苏玉妍复又坐下,吩咐春草去请韦妈妈去做两碗羊乳羹,另备四样夫人喜爱的点心。
春草便应声去了,少时,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