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五月十八,周家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来到定远侯府大门外,全身新装的周华福给门房封了厚厚的红包,一路畅通无阻到达兰亭居,将打扮得粉光脂艳的春草抱进了大红喜轿。双珠、秋蕙几个也是妆扮一新,笑嘻嘻地簇拥着周华福出府。
因周家远在奉城,距离昌宁太远,周华福便将春草迎到昌宁租赁的幸里,等她三朝回门,这才携了她回奉城。
习惯了春草每天在自己跟前晃悠,这一乍离了她,苏玉妍只觉少了什么似的,每每口渴唤茶都会叫出春草的名字,等双珠秋蕙应了声,这才察觉自己叫错了人,不免又是一阵惆怅。
好在梦姐儿渐渐长大,更加灵醒起来,也许是随了苏玉妍的性子,特别爱笑,时常会发出格格的笑声,让苏玉妍的心情开朗了不少。
很快就到了大满月的日子,定远侯府隆重地操办了梦姐儿的满月喜宴,昌宁的贵勋世家纷纷前来贺喜,一时盛况空前,堪称昌宁一大盛事。
宋德书作为定远侯府的当家女主人,难免支撑起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来应酬客人;而沈珂作为此次喜宴的主人,领着沈顼在府门前迎亲,半天下来,只觉脸上的肌肉都因为一直笑着而有些酸痛起来。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与激动,因为操办完这场喜宴,就说明他沈珂已经是做了父亲的人了。
添了曾孙,虽然是个千金,定远侯也还是十分高兴,不仅当着满堂宾客夸赞梦姐儿生得乖巧,连带着也夸起孙媳妇苏氏来,说她不仅出身书香门第,且还性情温良聪慧过人。确实非一般世家秀可比,只听得那些原本就对拥有昌宁第一美人称号的苏氏更多了几分好感。
在座的客人里,有一位浑身锦缎面目英俊的年轻人,在定远侯夸赞的话音刚落,就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苏氏再好,也不过是在其夫没有纳妾的情况下,等沈珂屋里添上两位如花似玉的姨娘,且看这定远侯府的内宅还会不会如现在一般平静无澜。
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就是当朝丞相左昱之嫡长子左楠。
他之所以这么笃定。自是事出有因。
而事实上,在左楠心里冷嘲之后的第十天,也就是喜宴过后的第十天。定远侯又迎来了一件喜事。
所谓喜事,便是新帝给沈珂赐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妾。这两个美妾,还是出自书香门第的人家,不是别人,竟是宋清霜姐妹两个。
当沈珂得知“喜讯” 时。两顶朱缨形已经把人抬到府外角门处,因为领头的是新帝近侍韦公公,又有圣上口谕,门房自不敢拦,忙不迭地迎了朱缨形入内,心里还暗暗艳羡自家大少爷艳福不浅。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苏玉妍在沈珂出去迎接韦公公时也知道了。
时间尚早,日头尚未下山,晚霞的余晖洒在兰亭居的院子里。给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看起来是那么的温馨和谐。
可在双珠面现不安地把这个消息告诉苏玉妍时,那透过云层投进院内的霞光竟在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一下子就剌伤了苏玉妍的双眼。
她突然觉得眼睛生疼,胸口仿佛憋了什么东西在那里。堵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不是没有想过沈珂将来会纳妾,就在陆婧差点成为沈珂平妻的时候。她就想过千百种可好,但是,她从来没有想到,宋清霜姐妹俩人竟会突然成沈珂的妾室,并且,还是以这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方式。
到底是谁把宋清霜姐妹硬塞给沈珂为妾的?
不过,此刻已容不得她多想,因为沈珂已经返来,一眼看见站在木樨树下发呆的她,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沉声说道,“先随我出去接旨吧!”
竟然还有旨意!苏玉妍只觉心口那股戾气涌至喉间,骂人的话冲到唇边,在嘴里打了几个滚,终究还是被她吞了下去,换成了一个淡淡的字,“好。”
沈珂对宋清霜姐妹突然成为他的妾身之事也是全不知情,此时他心里的不解与烦恼丝毫不亚于苏玉妍,但见妻子秀眉微锁,便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你别急,先过了韦公公再说吧!”他与妻子一向心意相通,解释的话自不必多说,相信她也能理解他的处境。
苏玉妍微怔之后,旋即也明白沈珂可能也是“被”纳妾,也许事先并不知情。她当即微微点头,“嗯。”
双珠秋蕙几个在廊下逗着梦姐儿玩耍,虽然表现平静,心里也是波澜起伏,但见沈珂夫妇携手而去,不免暗自松了口气。
怀远堂作为定远侯府最庄重肃穆的地方,所以通常会作为正式诚的用地,此次接旨,自也不能例外。当沈珂夫妇赶到怀远堂时,就见地上已经黑压压跪了一地,那韦公公看到他们,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待他们相继跪倒在地,他便开始大声宣旨。
苏玉妍的目光自走进怀远堂时,就落在一众宫女太监身后的那两顶朱缨形上。想是轿子才停下不久,轿上的五彩流苏还在微微晃动,隐隐可见轿中人桃红的衣裳和盖头,虽然隔着珠帘,但那抹桃红,却艳得刺人眼目,如夏日的烈阳一般灼伤了苏玉妍的眼睛。
韦公公宣读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她的眸光始终落在那两顶醒目的轿辇上,想象中此刻宋清霜姐妹的模样。
直到沈珂过来扶她,她这才恍过神来,转眸冲沈珂淡淡一笑,低声说道,“妾身恭喜爷……”
话音未落,就被沈珂打断,